黃門侍郎搖了搖頭“隴西四郡,都是圣人大可汗的土地,大隋不會將土地相讓,不過突厥要想離開高昌,另找土地自由聚居,也不是不行,西域眼看就要大亂,圣人不日便會北征,執失一部想要多少土地,就看自己的本事吧。”
執失雅尼聽到少年不肯讓地,眉頭皺了起來,聽了他的話,想了半晌,才緩緩點頭。
“我突厥一部,此種大事還看諸人之意,今日侍郎既然歇息在此地,我們便以木籌來決斷一族之運命吧。”
“木籌決斷,是何意思?”
“我執失一族,此地都是族民,每家一根木籌,若是肯跟著侍郎東歸的,就把木籌扔在侍郎休息的帳篷前,不肯的,便保留木籌,突厥在高昌,共有兩萬多戶,肯隨著侍郎的人多了,我們就東歸去圣人大可汗之地。”
少年聽到執失一族還有此風俗,不禁心中暗嘆,他自然沒有什么不答應的,和執失雅尼商定,就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拓跋滅自然跟在他的身旁,一邊的突厥家庭,今天很多家中男子都死在了城中,聽主祭說木籌斷事,很多人都打定主意,哪怕西去流浪,也不追隨黃門侍郎。
司馬九和執失雅尼,商定好三日之內算定木籌,主祭鄭重其事的扔下第一根木籌在少年帳前,主祭在突厥人中很有威望,看他選定,很多突厥人也跟著把木籌扔在了司馬九的營帳處。
不過半個時辰過去,不算全城突厥民戶,就是此地,黃門侍郎也遠遠沒有拿到木籌半數,少年開始在營中患得患失,漸漸的,心中放寬,居然就這么沉沉的睡去了。
他自從來到高昌,每日想著拓跋滅神智迷亂的事情,隨后還要算計對付執失拖拖,其實異常心累,今天在突厥人的營帳內,和神智恢復的金發監壇使者一起,少年居然感到安全感爆棚,他沉沉睡去,還打起了鼾。
卡桑家的營帳中,姐姐和卡桑大吵了一架,眼看執失一族在高昌無法立足,何去何從,姐姐和卡桑意見不同,母親傷心過度,全憑他們做主,卡桑記恨隋朝之人,執意要帶著家人西去尋找領地,姐姐卻說,突厥人戰死沙場,沒有什么可以仇恨對手的地方,雙方堂堂正正戰斗,父親死在戰場,也一定能夠進入騰格里的神殿。
卡桑知道姐姐說的有道理,東去隴西才是最好的道路,但他心中卻總是不忿,少年畢竟是家中男子,姐姐爭不過他,自去睡了,卡桑心中煩悶,帶著一把小刀來到司馬九帳前。
突厥少年本來想為父報仇,或者送死,也算一了百了。走到帳篷大門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了司馬九的鼾聲,不知道為什么,卡桑一下想起了阿大的馬術,阿大的武藝,阿大教自己射箭的情景,這只突厥小孤狼一下子心中酸熱,眼淚幾乎墜了下來。
他想起了父親告訴自己的話,死在戰場上的突厥人不會憎恨對手,又想起姐姐和母親,在懷中握著小刀刀柄的手不禁慢慢松開。
卡桑看見焚燒父親尸體的火堆慢慢的熄滅,他想起自己的家族必須要在草原生存下去,繞了黃門侍郎的營帳三圈,最終還是把木籌扔到了司馬九的帳前。
做完這些事情,突厥少年心中一下就定了下來,卡桑扔下木籌,已經是深夜,他想念父親,就守在家門口的火堆旁靜坐,慢慢的居然熟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