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過往帝國治內郡縣,按照侍郎規定,無論貨物價值多少,只收取每車,每只駱駝一車百錢的稅費,并且只收取一次,你在這里硬要開箱檢查貨物,刁難商隊,卻是何居心?“
黃門侍郎循聲看去,魏征一身六品官袍,正在城門口對著一個武將大聲訓斥,河西四郡郡兵,統統由楊仁恭統轄,但是楊家父子遠在甘州張掖,此地的郡守,其實并不怎么受到楊仁恭的節制,司馬九上次匆匆離開此地,只知道虬髯客在沙洲很有勢力,倒還真不知道此地的主官是誰。
“刁難商隊?魏征主簿好大的口氣罪名,你不在甘州數錢,查驗庫房,來我這沙洲干什么?你是合格六品官,我也是六品官,你就當著那么多胡商的面,和我這么說話?“
那個將領叫做楊黨,乃是楊家旁支,現在在沙洲,暫時是個六品統領,楊素權傾朝野,安排些族中偏支子弟去外地為官,就是常事,楊黨自恃背后根子硬,平日里對楊仁恭,都不是很敬服。
他打仗算得一把好手,屢次擊敗寇邊的胡人游騎,在兵部都有功勞簿記錄,司馬九總督隴西商務,下的政令規定,其他三州都是照章執行,只在這沙洲,楊黨又自己加了很多賦稅,收款的由頭。
少年在張掖,讓粟特商人抵押房產買賣貨物,這一個月以來,東來西去的商隊一下多了起來,沙洲乃是隴西四郡的西大門,楊黨在此,大收稅費,弄得商人民怨載天,魏征正是在甘州得了消息,才來到此地的。
“楊統領不止是刁難商隊啊,凡是靈州,瓜州,甘州交了稅費的人,按理在沙洲,就不再繳納稅款,楊統領不理規定,每樣貨物,又再多收了一遍,現在甘州楊大人的案頭上,每日都有商人告你的信箋,楊黨大人,是不把楊郡守,不把司馬侍郎看在眼里?還是那些規定,郡守壓根看都沒看?”
魏征看見楊黨身邊的軍士,都是一臉冷漠的看著自己,他的身邊,只有三四個隨從,卻是絲毫不懼,魏征直直的看著楊黨的眼睛,眼中仿佛要噴出火來,司馬九在一邊看來,心中暗贊,看來此公的火氣,并沒有因為離開大興城,而有絲毫的消退。
“什么司馬侍郎,乳臭未干的小子,靠著抱了我家太爺的大腿,才能做官,現在小人得志,也敢自稱侍郎?我楊黨只知道楊仁恭郡守大人,不知道什么司馬侍郎,來了隴西幾日,每日不是這個章程,就是那個規定,自己不敢去西平郡,躲在甘州十幾日不露面,這樣的吃奶孩子,也要我聽他的話?“
少年遠去西域,甘州只有幾人知曉,很多人以為黃門侍郎怕死,不敢去西平和吐谷渾人打仗,躲在甘州裝病。果然楊黨說到這里,那些兵士和一些圍觀的百姓一起笑了起來。
楊黨看見魏征氣的發抖,卻說不出話來,以為說中了對方的痛處,一下得意起來,魏征當然知道司馬九去西域,少年在高昌的時候,也放出玄鴿把很多事情告訴了眾人的,但是這些事都是機密事宜,今日怎能在此地說出。
他畢竟是隋唐著名的口才大師,一時語塞,很快的又調整了回來。
“楊統領收稅,可有賬目?可有司庫?我受侍郎大人總督四洲商務,今日說不得要看看你的帳薄了。”
魏征問起帳薄,算是打到了楊黨的七寸,他收錢全部充入自己的腰包,又哪里會有什么賬務,楊黨聽見魏征這么說,臉色一下陰沉了下來,手下意識的摸到了腰間的刀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