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視線,對上她的眼睛,他說:“那一桌有點怪。”
“怪?”她又移過眼去看,人家其樂融融并不覺得有任何異樣:“怪在哪里?”
“進來到現在小朋友沒有跟保姆說過一句話,低頭不愿意看她,甚而抵觸對方的觸碰。”
停下手里的筷子,時怛用手支著下巴望著他,煞有其事地自說自話:“看來我在你眼里果然還是不夠好看。”
“嗯?”他神思一頓,沒反應過來。
“不然為什么明明我就坐在你面前,你的注意力竟然全程都在別人身上。”
他愣了一下,啞然失笑,余光瞧見斜對面男孩的媽媽起身去了洗手間。
注意到他眼里倒映出來的影子,時怛又控訴:“你看你看,你還在看別人。”
“我不是刻意去留意,只是他們一桌正好坐在我的視線范圍之內。”他還真的認真解釋,眼里含著笑。
時怛正要打趣,忽地聽見耳畔傳來一聲尖銳的低罵:“吃什么吃,油膩膩的臟死了,買的什么破衣服還不能用機洗。”
兩個人都同時扭頭去看,便見那保姆此刻橫眉豎目,手里拿著紙巾用力搓拭男孩的外套領口,態度跟先前簡直判若兩人。
似乎是怕她,又或許對方的力道太大,男孩手一顫,手里的雞腿掉到桌上的盤子里,湯汁不慎濺上保姆的脖子,她立馬拽住他的胳膊一掌拍在他的屁股上,更是疾言厲色兇神惡煞:“我沒給你吃飯嗎,一點東西都拿不穩,知不知道臟死了”。
男孩似乎很怕她,身子瑟縮著,眼淚凝聚在眼眶,將掉未掉。
“你哭,你敢哭。”她伸出手指指著他:“給我把眼淚擦干凈。”
小朋友立刻抬起手用袖子抹掉眼淚,只是剛擦掉就又凝聚,他扁著嘴強忍著,感覺眼淚要掉下來又急急抬手擦掉。
“還哭。”
饒不是愛心泛濫的時怛也氣樂了,霍地起身走過去:“你再指,我把你手指掰下來。”
解宋沒攔著,也沒上前,早在保姆露出真面目的第一句罵聲后就打開了手機攝像頭。
橫空多出來個多管閑事的女人,那保姆收了手,一臉不善地盯著時怛:“我教導自己小孩,關你什么事?”
時怛反唇相譏:“我教導人渣,可就關你事了。”
“你罵誰呢?”
“罵你呢,怎么,這就生氣了?我都還沒開始蓄力呢。”
“你有病啊,剛從精神病院出來吧?”她罵著,余光注意洗手間的方向,有點擔心雇主出來撞見這一幕。
“你管我有沒有病,人家給你錢讓你照顧她兒子,對你客客氣氣的,你是有多無恥才把這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下作招數練得這么爐火純青。”
“你吃屎了嘴巴這么臭?”保姆不但沒怯,語氣反倒越發兇惡:“人來了你告訴她啊,我在她家做了四年了,看她是信你還是信我。”
時怛往廁所看去,男孩媽媽恰好上完洗手間出來,她立即垂眸對男孩說道:“小孩,哭,不要怕,姐姐給你作證,有多大聲就哭多大聲。”
那男孩也不知是真的忍不住還是聽她的話,竟真的哇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保姆愣了一下,然后便看見雇主看見急急走上來。
這樣的情形解宋真不該笑的,可拿著手機的手還是忍不住一抖。
眼看著雇主就到跟前了,保姆先發制人,臉上的兇惡褪去,忙端起心疼的嘴臉一把將男孩撈在懷里,一邊指責時怛:“你這姑娘長得漂漂亮亮的,怎么嚇唬小孩呢?”
小孩嚎哭著扭動兩下想掙脫,被她一雙手臂暗地使勁牢牢給圈住。
“怎么了怎么了?”媽媽來到身邊,對眼前的情況稀里糊涂。
“媽媽~”小朋友朝她張開手臂要抱抱,哭得淚眼朦朧無比可憐。
“哎喲,這是怎么了?”媽媽忙心疼地抱住,不住地用手順著孩子的背。
“琴琴你可回來了,這姑娘嫌咱們家孩子吵,不由分說就過來把人教訓一通。”保姆倒打一耙,一張臉皺成絲瓜囊,上面的心疼忿郁真切得一點水分都沒有。
“………”時怛畢生的臟話都想獻給眼前這老女人:“老東西,垃圾袋轉世的吧,你咋這么能裝?”
“你你你你你……”她指著她,好似氣得手指都顫抖,然后端著一張悲憤難當的臉對著雇主“琴琴,你看,她什么話說不出口?”
“晴晴是吧,我建議你在家裝臺監控,不然你這孩子還有得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