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木然地張開嘴,聽到自己溫順的聲音:“好。”
將二人送到電梯口,她往回走,關上門,沉默地坐回沙發。
“咳咳咳…..”咳嗽聲打破室內的靜謐,她掩嘴低咳,停了幾秒又開始,從最初的輕咳演變成停不下來的重咳,喉嚨仿似長出了倒刺,每咳一聲都伴隨著灼熱不堪的疼痛感。
“咳咳咳咳咳……”她停不下來,身子漸漸伏下,趴在沙發扶手劇烈咳個不休不止。
等終于能停下,她喘息加重,雙眸已是通紅一片,泛著幾滴晶瑩的淚光,吸了洗鼻子,抽出一張茶幾上擺放整齊的紙巾,擤了鼻涕。
她起身,想到廚房喝口水,發現水壺里早已空了,干脆直接將嘴巴伸到水龍頭下。
疼痛不已的喉嚨得到水源的浸潤,雖然只緩解了那么零星半點。
木木地轉去洗手間,她想刷個牙,可是牙膏蓋子擰了半天才擰開,擠好了牙膏要刷時,牙膏又從牙刷掉到了洗手盆。
洗漱完,回到客臥,折疊好被子,她把自己的東西一一收進行李袋,拉了半天,拉鏈卻牢牢卡在中間,退不出去,關不上來。
她抿唇用力,直到手上筋脈盡起,可原本好好的鏈子就是分毫不動搖,存心與主人作對。
頹廢停下,時怛緊抿著雙唇,眉眼冷漠。
人在倒霉時,原來真會諸事不順心。
牢牢盯著不動彈的拉鏈,十數秒后,她又重新嘗試——原來是里面夾住了衣服。
行李收拾好,她把這間房子恢復原樣,客廳、陽臺、主客臥、廚房,能打掃的都打掃一遍——雖然二老都已清理過。
登錄微信,她在置頂處點開與他的對話,發送了一條信息:鄰居已經裝修好了,我今天搬回家住了。
走前,她把房子里的盆栽都澆上水,最后將自己的東西都帶上,到玄關處換上鞋,開門離開。
提著那一個行李袋,她沒有坐電梯,一個人在空曠無人的樓道里一步一臺階地往下走。
7樓好像無止境,她轉了一個又一個的彎,踩過一級又一級臺階,身上發的汗把鬢角打濕,可是依然走不完。
但她不急,這條長而狹窄的銅墻鐵壁能將她與外界短暫阻隔,無人來攪擾痛罵,蜿蜒漫長的樓道,似乎是這個容不下她的世界悲憫地替她分出的一小片天地!
她終究還是跨出了樓道的最后一步,走到小區外的公交站,上了開往《世景小區》的公交車。
工作日,這個點,車上乘客稀少,她尋了靠后的位置坐下,行李放在隔壁,閉上了眼似乎是在補眠。
不算漫長的行車過程,車廂偶爾傳來幾聲咳嗽,抵達小區前,時怛翻出了口罩戴上,緩慢地往熟悉的方向走。
隔著一百多米的距離,她無意外地看到依然堅持不懈蹲守在門口的幾個網友。
似乎是百無聊賴得蹲出了門道,他們人手一只便攜的折疊凳圍坐一圈,拿著手機在玩《誰是臥底》,投票時偶爾發出興奮的聲音,進出的小區民眾已經見怪不怪,從他們身邊經過時,連眼神都已吝嗇給予。
到底是她存了僥幸之心,以為這些人蹲幾天不見人總歸要散去的。
今日太陽不強,只有一些冷白日光破云而下,她抬頭望了一望,眼前忽然黑了一瞬,閉了閉眼,緩過淡淡的暈眩。
時隔數年,那種顛沛流離的慌張感再次將她攫住,她不知自己還能去往何處。
“時怛。”
一道聲音自身后而來,她陡地一驚,下意識回過頭。
看清來人,發現并非那些要向自己攻擊的網友,她心中才暗暗短舒一口氣。
阿唯從座駕車頭繞過,在她面前站定。
“這些日子我聯系你,你一直不回復。”他聲色溫柔,一雙眼睛將她仔細打量,瞧見她這副憔悴模樣,眼神中的擔憂無聲凝結。
“你怎么在這兒?”
眼神朝大門口那端一掃:,他道“那些人把在你小區圍堵的情況發到網上,我放心不下,過來了幾次。”
看向她手中的行李袋:“你要去哪?還是說剛回來?”
時怛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