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后,王衛東臉色灰敗地回到青山公社,他做夢也沒想到,不過是散播了于小慧的一些流言蜚語,竟然會挨斗,還被人打了幾耳光,這對他打擊實在太大,原來,編排人、散播謠言,也是需要技巧啊,不能親自上陣,至少不能明著說,不然,露餡了后果自己也難以承受。
張愛花這幾天,工作也不管了,陪著王衛東在醫院,又是幫他擦洗又是給他買好吃的,王衛東還小小感動了一把,他對人好,從來都是看在利益的份兒上,自己這么落魄,還能讓一個女人死心塌地,王衛東覺得自己的魅力,還是無比強大。
身體終于恢復了,回來時,張愛花給了他一張醫院的檢查單,他哪里看得懂?就用甜膩的口氣問:“這是什么呀?”
張愛花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立刻就定了下來,她小聲道:“我懷孕了,咱們有孩子了。”
“啊?”王衛東猶如五雷轟頂一般,焦糊一片,耳朵嗡嗡的,周圍世界離自己一下子都遠去了,“你怎么會懷孕?我,我才十九歲,還不夠結婚年齡,我還差得遠,差得遠,要不,要不,這個孩子先拿掉吧?”
“不不,不行,你不夠年齡,我夠了,咱們又不是干部,一方夠了,尤其是女方夠了,就可以領結婚證的,這個孩子,我必須要。”
“你我都是農村戶口,這個孩子也得留在農村,這不行,再等等,等你舅舅給你轉正,將來生了孩子就可以是城市戶口了。”
“現在生了,我將來轉戶口時,也能將他帶出去的,按照規定,媽媽是城市戶口,孩子就可以是的。”
“不,不,必須是兩人都是。”
張愛花耐心告罄,揪著王衛東的耳朵:“你什么意思?不想認賬是不是?行,我這就到知青辦告你,我看了,你的批斗會還開得不夠。”
批斗會給王衛東造成極大的心理陰影,他一下子冷汗涔涔,臉都白了。
張愛花又心疼了,她呆了會兒,哭了起來。
原來,張愛花竟然長了兩個子’宮,一大一小,一般情況,總是兩個子宮同時懷孕,胎兒一長大,就會互相擠壓造成流產,所以,張愛花才和前夫沒有孩子,這一次,她很奇跡地只懷了一個孩子,還是在大的子宮里,所以,她不能流產。
醫生說了,這個孩子若是不保住,說不定張愛花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
這個年代,一個女人沒有孩子有多悲慘,王衛東也能想到,他也明白,若是不答應,接下來找他談話的,就是王宏圖了。
在于小慧的遭遇上,王衛東看到了王宏圖的狠辣(他不知道是錢遜仁自作主張,以為是王宏圖卸磨殺驢)。
千般無奈,萬般心酸,王衛東還是裝著高興地樣子,答應了張愛花的結婚要求:“花,我也不是不想結婚,主要是年齡不夠,得走后門,你要讓你舅舅出面的,我不是心疼你,不想讓他罵你嗎?”
張愛花感動不已,小聲道:“舅舅都罵過我了,只要你答應結婚,我去給他說。”
王衛東暗罵王宏圖狡猾,竟然還要張愛花試探一二,若不是自己見機得快,少不了又是一場磋磨。
可是,他真的不想結婚啊,他還想回城呢,上海多好啊,這里窮山僻壤,要什么沒什么的。
王衛東覺得自己就是蛤蟆拴到鱉腿上,蹦也蹦不起,跑也跑不了。
王宏圖畢竟是干部,已經嗅到與以前幾年不同的氣息,為了防止上級忽然一個文件下來,允許所有的知青返城,他快刀斬亂麻,壓著王衛東和張愛花辦了結婚證,還在公社食堂請了一頓,算是婚禮。
王衛東不知有多不愿意,但表面上還裝著喜氣洋洋的樣子,在婚禮上各種表現,一顆心就像泡進黃連里一般,他不知道扎小人可以詛咒一個人,不然,肯定會給于小慧扎個七八十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