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搖搖頭,也不再作聲。
第二天一大早,三姑娘和二寶一同出了門。
三姑娘讓二寶在廠門口等著,就去跟先生請假了。
當三姑娘請完假出廠門的時候,歐陽文正和彭小米剛從外面吃完早飯進來,兩人和三姑娘面對面,三姑娘低下頭,不想看見歐陽文正難看的表情,拉著二寶走了。
歐陽文正問彭小米,“那男的是誰?”
彭小米回個頭看了看三姑娘和二寶的背影,說:“哦,應該是三姑娘的表哥,就那個定了親的。”
說罷,就往里面走。
“少爺,要遲到了,你快點!”彭小米拉了一把呆在原地的歐陽文正。
歐陽文正就這樣被彭小米拽到了賬房。
再看看邯口新市場。
一個民國新建的圓形室內建筑。周邊圍一圈一共四層的門面,中間是個一層的大劇場,約10米高的空間,頂上是圓弧形彩色玻璃,白日里不用燈光照明,采光極佳。
市場一層是賣特產糕點的,二層是日用品,三層是服飾,四層是古董。
三姑娘就在一層轉悠,按母親的交代買了幾袋鹽,又選了幾件時下熱門的特產糕點——麻糖、龍須酥等。
二寶獨自去了二層,采購了火柴一類的日常用品。
采購結束,兩人在約好的一樓門廳處匯合。
匯合時,三姑娘將采購的物品一同放到二寶手上,說:“二寶,你都沒有向我提過親!我們不算訂親的人,對么?”
二寶一愣。
“現在都民國了,兩個人得兩廂情愿才能成婚,你說對嗎?”
二寶呆呆杵在市場那人來人往的路口,和周圍川流不息的人群比起來,顯得尤為顯眼。
“從今天起,我們除了親戚,就沒有其他關系了。”二寶耳邊回蕩著三姑娘最后的這句話。而三姑娘已遠離,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待三姑娘回了家,母親不在,應該送鞋去了,父親還在講堂。
于是三姑娘放心地關上里屋的房門,一個人大聲哭了出來。
她想賭一把。
她只想是自己,這樣她就可以,也許就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哪怕將來不能成親,至少談談戀愛也好啊!
可即將面對什么,三姑娘不敢想,她只覺得害怕:沒有未來的婚姻作為保障,她也許在這個世界就無法生存。
父母從來就沒有想過和哪個兒女在一起呆一輩子。
如果她將來獨自一人,她住哪?以什么為生?
但三姑娘應該是不后悔的。
在她那個花一樣的16歲,在當時都是談婚論嫁的年齡了,何況她也只是想愛情至上,哪怕飛蛾撲火。
她只會認為,愛過一次,哪怕死了,也不枉此生。
如果沒有愛而活一輩子、生兒育女,和動物又有什么區別?
三姑娘只想到這些,她當時是不明白,男人和女人所想完全不同。
無論其他,就情感而言,歐陽文正在乎的是權屬問題,而三姑娘在乎的僅僅是情感。
也許之于動物而言,這兩者沒有區別,而處于社會中的人,特別是舊社會,只有有了所有權,才能談情感。
同理,對于當時來說,有了情感再談婚姻真是遙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歐陽文正想得自然沒錯,沒有對三姑娘的所有權,如何談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