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兩刻鐘,戴休顏和牙營軍將全副武裝,出奉天城,隨著何定他們向醴泉快馬趕了過去。
此刻,在夜幕掩飾下,鳳翔新軍的四個師分作三個方向,在醴泉城東南莽塬布下天羅地網,等著在夜色中蠕動的朱部逆軍進圈兒。
……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哪。”渾日進背著手看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火光和隨風而來的哭噪聲,有感的嘆息了一聲。
張軍和李晟,渾日進正站在大明宮城頭城樓之上,看著長安城內。
城防接手,大局已定,這會兒鳳翔和李晟的兵馬正在城內奔逐巡視,檢查各坊情況,封堵官員家宅,抄沒偽殿臣之家。
張軍背著手一身輕松,聽到渾日進的感慨,一笑:“此言卻是孔融七歲幼女所言,令曹相驚詫,于是斬草除根。”
嘴上應付著,他心里想的卻是另外一句話:一不做,二不休。
說出此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張光晟。
此刻張光晟全身而退,再也不會被奪恩斬首,想來這句話也就不可能出現了。這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不知崔大夫此刻有何感想。”李晟捻著胡須微瞇雙目看著遠方的火光,不知怎的提起了崔漢衡來。
張軍一挑左眉。
對喲,把這事兒忘了。
崔漢衡崔大夫還領著兩萬吐蕃兵馬駐扎在邠州城外呢,一天連吃帶喝的可沒少折騰,還和朱泚素有勾連,朱泚好東西可沒少往那邊送。
吃喝供給這一塊和張軍的關系不大,那東西都有賬目,國家是要補償的。但是,朱泚倒騰過去的東西,是不是得琢磨琢磨?
那可不是他們應該得到的,更不能讓他帶回吐蕃。這不是國寶外流了嗎?多少年以后,那多少人花大價錢從國外往回買呀?
再說了,雖然有了清水之盟,吐唐之間暫時表面上還過得去,大家臉上都笑嘻嘻的,但是張軍知道吐蕃這些鬼東西肚子里是想什么呀。
從這會兒開始,他們明里暗里開始折騰啊,一邊占地盤一邊搶人口,沒拉什么好粑粑。
這事兒……張軍搓著下巴琢磨上了。
“張節鎮五鎮到有四鎮與吐狄交壤,平日里卻是要多加小心,積極防務為上,尚結贊陰險狡詐貪鄙無度,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小人哪。”
這話也沒毛病。敵之英雄我之仇寇,越是英明偉大的敵人越是仇恨深種。所以這世界上本就沒有什么對錯,只是看你站在哪個角度。
“累李相掛心了。”張軍拱了拱手:“某逞盡心機奪五鎮在手,不過就是看中彼地與吐賊交壤甚多。予某三年,諸相公再看他吐蕃罷。”
“竟是此理由么?”渾日進詫異的看了張軍一眼。
“正是。某曾明誓復我山河故土,不惜以此身投之。”
渾日進點了點頭,頓了一下,又向張軍拱了拱手,卻是沒再言語。
“頗有老夫風范矣。”李晟感慨了一聲。這個老臭不要臉的。
不過話說回來,再有千般不是,這個老頭舍了京官高爵駐鎮涇州,確確實實以一己之力擋了吐蕃許多年愣是不敢寸進。
要不是李適中了尚結贊的計策先后罷了李晟,渾日進和馬遂的兵權,大唐還能堅挺一些年頭,說不定就有了轉機。
所以張軍總是不太瞧得起李適,這方面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這哥們是干啥啥不行,猜忌第一名,雄心壯志一大堆,能力心性跟不上,總是弄些自毀長城的事兒。
就是個亂折騰,有精力挑頭從來收不住尾巴的人物。
張軍召手叫過武懷表,取過紙筆想了想,寫了封信折好遞還過去,給武懷表使了個眼色。
武懷表收起紙筆像沒事人一樣回到原位,借著張軍轉動身體的機會往身后軍士里一扎就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