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割裂感仿佛將林尋一分為二,一份是意識,一份是身體。
但林尋徹底恢復意識,清醒之際,厲行川正站在他的對面,雙手扶著無刃刀,仰頭看著天空,月色下的風沙將他的衣袍帶得獵獵作響。
林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這里不是流沙鎮?
為什么在沙漠上?
不過,他突然想起來,流沙鎮出現之時,也是這么突然。
難道說,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不。
林尋看著厲行川的背影,他的左小腿處依舊空無一物,頭發由黑白交加的花白,變成了月色一樣的灰白。
而且……
林尋轉頭看去,那個地道還在,依舊在螺旋向下,深不見底。
只有流沙鎮不見了,像是一場夢一般的,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
“你把安身立命之本給了我,自己怎么辦?”
林尋沉默良久,出聲問到。
仿佛這才察覺到林尋已經醒來,厲行川沒有轉頭,他看著月亮,空曠的沙漠風沙不休,將這個明明才中年,卻像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的將軍吹得越加寂寥:“血線給了你后,某才明白過來。”
厲行川的聲音里少了幾分金鐵交錯的殺氣,多了些釋然與緬懷:“以德修身,以誠養心,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某已尋到愿以性命相修的誠與德,你呢,林尋?”
他的問題落在林尋耳中,卻像是鉆進了心底,久久不散。
樓蘭的一切,就是厲行川的一生。
是他的誠心所念,刀鋒所守。
他愿意為這里獻出一切,乃至性命。
林尋這才發現,厲行川的身形比起之前,要佝僂削瘦了許多,像是一棵即將枯死的樹,扎根在沙地里,隨時可能被風刮倒。
“切記,那條血線并不是死物,可以使用它,萬不能依賴它。”
“它可在重傷瀕死之際護你性命,也可在春風得意之時奪你神魂。”
“切記,切記,心有所守,便不為他念所動,不然……若是被它奪了心神,你便再也不是你了……”
厲行川說的這些話,被林尋牢牢地記在了心中。
他沒有多問,厲行川和白鴉不一樣,他話不多,但該說的都會說。
“流沙鎮消失了,往哪個方向走?”
林尋看了抬頭看了一眼月亮的位置,夜正深,沙漠里冷得可怕。
厲行川搖搖頭,抬手一指地道,說:“下去,在你醒來之前,某已嘗試過四周方向,無一例外都會回到此處。”
“無論何人,斷不能將某困于此處,樓蘭都城……還有千萬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