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似乎有些急,但沒有扔下林尋自己先走。
等兩人加快步伐趕回林宅時,正巧看見耳邊嵌著一朵細小白花的系春站在雨里。
林尋抬起頭,林宅上空的黑色妖氣已經宛若實質,壓得人心頭發緊。
被雨水打濕的槐樹葉子也低垂著,氛圍壓抑又緊迫。
“小姐,少爺。”
系春似乎知道兩人的到來,回過頭時,林尋看見她的唇色格外慘白。
“主事之人回來了嗎。”
稀稀拉拉的腳步聲出現,漸漸變小的雨里,逐漸浮出了一群人來。
林尋數了一下,一共七個,這七人的臉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尖尖的下巴,翹起來的灰色胡須,半瞇著的細長眼睛。
領頭的是個看起來更老一些的人,他穿著的褐色長袍,腰間別著一根黑色煙桿,梳著一絲不茍的發髻,眼睛先是在林尋身上一晃而過,然后落在了林清身上。
“驪山的小姐,失禮了。”
林清暫未回話,她的眼中掠過一縷疑慮,片刻后,她態度明朗地說:“這里只有林家的林清,沒有驪山的小姐。”
領頭那人細長的眼睛更小了些,像是在笑。
“怎不見林雪松與陳凝兩位代行妖主?”
林清面色不改,說:“父母遠行,現在……我做主。”
話至半途,林尋發現她的眸子好似偏了些到自己的方向。
“也好。”
那人一揮手,一方石桌憑空出現在細雨中,青石桌面上放著一個精致的漆盒。
“老夫此行,是為云山地界來討個說法。”
他口中的云山地界,立刻喚起了林尋的記憶。
青綠煙桿,狐貍面具,云山妖經,逃離經書,白夜神君……
林清略顯疑惑,輕輕打開了漆盒,古樸的繁奧花紋中襯著白色的絹紙,林尋下意識地看向那個人腰間的煙桿——這個漆盒里放的,是一本通體黑灰,仿佛一碰就會碎掉的書,正是那本被狐貍面具燃掉自救的云山妖經。
這么快就找上門了嗎……
“什么意思?”林清合上漆盒,面色不改地問。
“我云山地界此番遭了大劫,妖經燃毀,神君脫離,少主被妖主責罰,奄奄一息關進寒潭。”那人目不轉睛地看著林清,“驪山的小姐,少主說,那逼他燃毀云山妖經之人,自稱來自敬亭。”
林清眼眸一冷,回看向那老者:“自稱?”
老者瞇著眼睛笑了笑:“自稱自然做不得數,不過少主還說,那人曾直視過白夜神君的雙目,體內生死二氣已經失衡,只要一探查身體,便知那人是誰……”
林尋心中一緊,當時自己確實看到了那位俊美得宛若天人的妖的雙目,他還清晰的記得那只妖的眼睛,是左目全黑,右目純白。
“老夫略懂岐黃之術,只需號脈,便知生死二氣,不知……小姐可否原諒老夫的失禮。”
林清看著他,沒有回答。
林尋的心跳有些快,他不知道林清在想些什么,現在他只想回去給當時的自己一腳。
為什么要說敬亭?
不過,他知道的地方也只有敬亭了,當時沒有別的辦法,為了穩住狐貍面具取得他的信任,只能出此下策。
就在這里的氣氛越來越凝重沉悶之際,一個低沉而沙啞的聲音響起:“讓他號脈。”
所有人都轉頭向聲音來方向。
只見泛著朦朧煙雨的青石板上,一個白色的身影看似緩慢,實則極快地正朝這邊走來——他是個男性,好像有些歲數了,穿著一件錦緞般的白衣羽衣,長長的下擺擦過細密的雨滴,卻沒打濕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