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好。”
少見的,沒有初遇陌生人的拘謹,李知恩頂著那張在車上畫好了妝,但是進了公司以后就又洗掉妝的臉,從口袋掏出一只棒棒糖塞到了樸靜玄的手里。
與有禮相比,她更在意故人是不是能認出自己。
樸靜玄捏了捏手里的棒棒糖,疑惑地挑著眉毛。
李知恩平時見了陌生人不是這樣的,今天是怎么回事?
“前輩請你喝牛奶。”
看著起身以后也不看向自己眼睛的南正勛,李知恩輕輕拍了拍巴掌。
你這孩子倒是抬起眼睛往前看一眼啊,我有那么難看嗎?S.M公司教的禮儀都是這么古板的嗎?
到目前為止,南正勛沒有任何認出她的跡象。
“正勛啊!”
從身后傳出一聲洪亮的嗓門,南正勛剛回頭,就被人攔腰扛了起來。
也就是Loen的藝人少,但凡多一點就不敢有人在這一層的走廊里這么大聲。
“哥?哥哥哥,放我下來!”
和以前在營地里的時候一樣,剛從經紀部過來的鄭韓特突然出現,一把扛起了南正勛。
對于樸靜玄來說,南正勛是新來的、正準備開始熟悉的陌生人。
但是對于鄭韓特來說,這里的所有人都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好的緣故,陽光曬在身上,有一份懶洋洋的感覺。
樸靜玄微微瞇起眼睛,像是一個哥哥在看家里其他孩子們玩鬧一樣,不想參與到小孩子的游戲里,但又喜歡這種氛圍,他靠著窗沿,剝開了糖紙,把棒棒糖咬在了嘴里。
鄭韓特扛著南正勛轉了兩圈,臉上的喜悅溢于言表。
南正勛手足無措地想要下來,卻只能任由力氣大的鄭韓特扛著自己轉圈。
這一刻,光與影從視覺上匆匆跑過去,時間仿佛也被拉長了。
在搖晃的世界里,南正勛看到了李知恩的眼睛。
——你是JYP的練習生嗎?
一幕模糊的畫面掉落在轉眼即逝的閃念里,伴隨著一個稚嫩的聲音,打散在了空氣中。
就像從指間溜走的童年;
就像忘了細節的年少;
就像一場走上舞臺的夢,在夢醒之前,一個背著吉他的小女孩輕輕拽了一下時光的衣角,然后被記憶蓋上了安睡的被子。
“前輩,請你喝牛奶。”
有一點沙啞的嗓音。
同樣的字詞,不同的斷句。
剛才是藝人前輩的李知恩說給藝人后輩的南正勛,前輩請后輩喝一杯初遇的牛奶。
現在是練習生后輩的李知恩說給練習生前輩的南正勛,后輩請前輩接受一份遲來的謝意。
年少時無意中扶了自己一把,也被自己多年當作憑空的筆友,面對這樣的人,李知恩慢慢垮掉了肩膀的線條,縱容自己露出了疲憊的笑。
如同提筆寫下那超過一百封沒有寄出去的手寫信時一樣,困倦了一般疲憊的,找不到支點那樣寄望的,腳尖抵著界線,站在岸邊,期待著再看到一次揚起的風帆。
風帆上,有黎明后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