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矯現在和第六犢一樣,認為自家有善鄰。
“第五氏與伯魚,無愧于里仁之稱,能與君家同處一鄉,是吾等幸事。父親說,等秋社日時,第八氏也愿出羊豕各一頭,以為助祭之用。”
這相當于站隊了,第五霸頗為詫異,第八老兒轉性了不成?
其實是這幾日,第五倫“兩讓一辭”的名聲漸漸擴大,甚至傳到鄰縣去。第八直素來敏感,也清楚天下士人推崇的風氣究竟是什么,不就是謙遜推讓么?有時候推讓得越多,名望越高,后續獲得的好處也更大。
于是,他決定將注下在第五倫身上。
但又只派了兒子來,是防了一手——若是第一氏派人責怪,就推說這是不孝子第八矯個人的選擇,與家族無關。
第五倫接過那匾,讓人掛在宗祠門上,宣布:“這祠堂就叫‘里仁堂’!”
“愿從今以后,我宗族兄弟同力齊心!”
如此一來,第五倫前段時間所說“聚合宗族”的小目標,算完成了一半。
不等眾人坐下,隨著一陣喧嘩聲,第五福高高興興地來稟報:“小郎君,第四氏也來了,其家主親至!”
“第四咸也來了?”第五霸有些詫異,第四、第七兩家,不都圍著第一氏轉么?
眾人出了祠堂,卻遠遠見一隊穿著素衣白裳的商賈肩挑手扛進入第五里。當年第四氏分到的里聚土地較差,這個家族為了生存,很早就走了貨殖的路子,主要是用車馬販運貨物,在涇水兩岸交易有無,后來生意越做越大,還開起了礦。
第五霸或許是吃過他家過虧,對第四氏防備很重,叮囑第五倫道:“倫兒,那第四咸名里帶鹽,嘴上卻好似抹了蜜,若是不防,定會著了道,待會他不論說什么,皆不可輕信!”
第五倫了然,等到對方近時,卻見為首的是個矮胖的中年人,抹著額頭的汗,隔著老遠就拱手呼喊道:“第五氏起宗祠,修里社,此事都傳遍全鄉了,我作為鄰居親戚,豈能不至?倒是次公竟不派人邀約,是瞧不起我么?”
第五霸已將猜疑藏起,笑呵呵地回禮道:“豈敢,只是怕耽擱了第四氏貨殖,眾人皆知,汝家哪怕節慶也不忘在外奔走。”
“次公別提了。”第四咸面容暗淡,顯得十分懊惱:“近來生意越來越難做,吾等已休市多日,還是不要提錢帛之事。”
第四咸果然能說會道,相互介紹后,看著第五倫夸他又長高了,且少年有為:“伯魚兩讓一辭的名聲,都已傳到云陽縣去了,一說是我家宗親,云陽人都翹起了大拇指,生意也好做了幾分!”
是么?第五倫樂了,啥兩讓一辭,我還一別兩寬呢。
第八矯、第六犢,也被他奉承個遍,果然是長袖善舞的生意人,一圈下來,誰也不得罪,小眼睛還在里中四處打量,似乎是在找什么地方。
而后第四咸又走到里仁堂祭拜了祖先,抬頭對著那木匾贊不絕口:“里仁,說得好!賈得百金之財,也趕不上宗親兄弟團聚。次公,我還得喊你一聲宗伯,改年我若也來助祭,你不會嫌棄我家市儈低賤罷?”
說著,第四咸拍了拍手:“將那些禮物帶上來。”
……
第四咸帶來的“禮物“,卻是一袋袋的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