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卻什么都不敢買,只能垂頭喪氣拉著空空如也的輦,回家去。
但一偏頭,卻見一群剛到不久的農夫還滿載著谷子,在市吏的譏諷和白眼下,十分硬氣地調頭就走。
“不賣就不賣!”
他們堅決不賤賣,反正沒舂過的谷子存得住,留到入冬再看看,到時候谷價一貴,就回本了。
那些農夫里為首的,是第五里的第五平旦。
有人認識他,便過去關切地問道:“平旦,汝等不賣谷,不交算賦了?莫非想被緝捕去邊塞服勞役來償?”
“不怕。”
第五平旦自豪地說道:“第五里有義倉義錢!”
……
普通小農急著賣出谷物為八月秋算做準備,地主們卻十分淡定。
他們家底大,家中吃飯的嘴巴也多,糧食必須屯著,至于賦稅的錢帛,往年早就存下了。
更何況,雖然錢是由金曹掾來收,但負責算口和定賦的,不就是宗主第五倫么!
八月中旬,又到一年社日前夕,臨渠鄉諸第在第五里塢院內集會。
第五霸趕在孫兒還沒到前,就跟族長們打好招呼:“雖然做了戶曹掾,但伯魚已經說過,切勿指望他替汝等隱匿戶口,瞞報田畝。”
“郡里甚至是常安,不知多少眼睛盯著伯魚,他也難做啊。頂多只能確保不會有縣吏刻意盤剝,給吾家攤派更多賦稅勞役。”
“次公所言極是。”眾人應諾,沒有人會因為第五倫“秉公執法”而產生怨言,因為各家合并為一族后,他們已從中獲利甚多。
諸第秋收增產遠勝過普通人家,因為春天時,第五倫十分大方地給各家分享了曲轅犁和豆谷間作。
尤其是后者,幫他們獲得了良好的增產效果,每畝連豆加麥,竟多收了三五斗。
第五倫確實做到了他去年承諾的“宜爾家室,樂爾妻帑(nú)”!
既然豐收了,眾人便跑去向第四咸打聽谷物市價,聽說五均官收谷竟比去年便宜了一半,都罵罵咧咧,第一關詫異道:“莫非真是關東豐收,壓低了糧價?”
“正好相反,關東大旱,不少地方都絕產了!”
第四咸壓低聲音給眾人透底,他有商隊去往河東那邊,消息較一般人更靈通。若非年景不好,關東各地也不會爆發了那么多盜賊動亂啊。
“那為何谷物還賤了,不應該貴么?”第六犢埋頭田疇,不太懂這方面的道道,那五均官的責任,就是平準物價么?怎么還反過來亂降價。
“強取豪奪而已,都說無商不奸,我看那五均官才是天下最奸。”
第四咸搖搖頭,他聽說,負責五均的是兩位雒陽大商人:張長叔、薛子促,家訾亦上萬萬錢。
皇帝將他們當成了現世桑弘羊,皆聘為納言士,二人做事依然商賈色彩極濃。好好的五均官成了奸商做派,非但不平準物價,反而賤收貴賣,囤積居奇,左手轉右手,看上去國庫確實豐了,可人心卻也丟了。
眾人議論時,第五倫匆匆上堂,八月份他同樣很忙碌,身上還穿著官服,讓大伙勿要起來行禮,直接道明了今日開會的主題。
一是為過幾日的秋社做準備,各族都安排了任務,大家一起湊錢湊糧,辦得熱鬧,保證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