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祖父時就回到中原,做了巨鹿都尉。”劉秀道:“昔日舊閥閱就不必提了,真要算到百多年前,我家還是王侯!”
昔日輝煌都別拿出來秀,要論這個,陰氏祖上就沒當過什么官,但或許真是灶神庇佑,這家土豪走了大運,貨殖農稼屢屢豐收,幾代人下來,富庶程度僅次于宛城李氏。
財貨陰氏已經不缺,現在急需的是與權勢結合,所以家道中落的鄧氏求親,只怕會被婉拒,劉秀聽說,陰氏淑女的父親,眼光高著呢!
鄧禹發現劉秀遠在蔡陽,卻對陰氏家主性情十分了解:“文叔這是從何處知曉的?”
劉秀神秘一笑:“陰氏淑女的嫡親兄長,陰識曾與我說起過。”
說來也巧,陰識恰恰是劉伯升的小弟,他對伯升的任俠好義敬佩不已,經常來蔡陽廝混,只不過如今被家里強令,去長安讀太學了。
結果二人就沒去新野,劉秀帶著鄧禹在周圍游山玩水,倒是鄧禹輾轉反側。
數日后,他們方從鄧晨的回信中得知,鄧奉請媒妁登門納吉被婉拒了,對方的理由是陰氏女年紀太小……
“這算什么理由,十六歲,絕對不小了,果然如文叔所料,陰氏,看不起我家啊!”
鄧禹現在胳膊肘忽然不往外拐了,竟氣憤起來,就差喊出一句“莫欺少年窮”了。
同時鄧禹也越發佩服劉秀:“文叔就是傳說中,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的人杰吧!”
可既然連家大業大的鄧氏都碰了壁,比他家沒落更甚的舂陵劉氏三兒子,豈不是更沒機會一親芳澤了?
劉秀目前只能搞定陰識,卻拿不下陰氏家主,以他現在白身的情況,根本不可能去搶先提前,自取其辱罷了。
鄧禹不由心慮:“陰氏淑女美名揚于新野及周邊各縣,若再有坐擁大權勢者提親,陰氏答應下來,那文叔打算什么辦?”
劉秀保持了一貫的鎮定,指著南方那片連綿百里,松柏森森大山道:“仲華可知,那是什么山?”
“綠林山。”鄧禹當然知道,此乃南陽與江夏、南郡的界山,因為松柏長青,嚴冬不黃,故曰綠林。
這幾年世道越發艱難,荊州饑饉,民眾聚集在荒野,形成了大大小小幾股盜賊,有南郡張霸、江夏羊牧,眾皆萬人。
而勢力最大的,當屬盤踞綠林山已三年的“綠林賊”,新市人王匡、王鳳為平理諍訟,遂推為渠帥。
本來綠林只有七八千眾,但去年王莽兩次對各郡訾稅,又逼得一大批活不下去百姓造反。綠林勢力膨脹,加上男女老弱,聚眾兩三萬口,又招納了南陽馬武、潁川王常等有案子在身的輕俠,有兵有將,已成荊州眾“賊”之首。
而蔡陽作為南陽較靠南的縣,與綠林之間,就隔著百來里。虧得綠林軍鄉土觀念重,主要向南攻擊江夏安陸等縣,沒翻到群山北麓來。但南陽亦是一月三警,官府已經準許豪強們自聚武裝以備賊,這正是劉氏兄弟擴大武裝的好機會。
劉秀暗道:“詩云,百川沸騰,山冢崒崩。高岸為谷,深谷為陵。我如今雖是白身匹夫,連陰氏大門都踏不進去,可未來誰說得準呢?”
面對鄧禹天真的問題,劉秀只指著綠林山,似是認真,又似玩笑地說道:“若真有那么一天,大不了,我就帶賓客私從去搶了婚,到南方投綠林!”
……
“我從軍滿打滿算一整年,其實其中整整三分之一的時間,都花費在了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