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重一下子就支支吾吾起來,表示他們可是北軍精銳,宰牛刀豈能用在殺雞上。更何況此行身懷使命,沒必要在盜賊身上耽擱時間。還出了個主意:“不如召來縣宰申飭一番,讓彼輩在吾等回程前務必繳清這股匪盜。”
第五倫搖頭,指望郡縣地方兵更不靠譜,他們對鄧曄這股勢力睜只眼閉只眼,甚至還分了杯羹,官匪一家乃大新國情,豈是只在新秦中才有。
半個月后回來時,郡縣可能真交得出一百顆腦袋呢,但可能是其他股小盜的,甚至是行人、流民的,沒必要。
更何況,即便將鄧曄滅了,也會有盜賊麻起,補上其位置。皇子什么的還是小事,他家商隊想要出來依然不安全,既然對方能講條件,倒不如結個善緣,這鄧曄確實有勇有謀,指不定往后能派上用場。
當然,招安是不可能的,因為王莽去年才下了令,要求郡縣對盜賊不能姑息,以剿為先,這當口上,誰吃飽了撐著公然忤逆皇帝的意思。
第五倫只將臉色一板:“既然成司馬錯失誘敵全殲的機會,如今更拿不出好的方略確保肅清盜匪,那便只能先將其穩住。難道你想等吾等回程時,盜匪再度出沒,讓皇子受驚么?若皇子有什么不妥,你我百死不能辭其罪!”
一通拿起官架子的呵斥,讓成重乖乖閉了嘴,一行人繼續沿著河谷道路前行,再沒遇到盜匪,沒過幾天,便出了山谷,抵達了一馬平川的南陽盆地。
群山被甩在身后,天地豁然開朗起來,讓已經習慣了關中大平原的第五倫舒了口氣。
只是周遭景致卻不容樂觀,本該是三月農忙時節,但開春雨水較少,地里的宿麥蔫蔫的,才種下不久的粟也得在干涸的土地上艱難才能發芽冒頭,聽說去前隊郡就鬧災,今年恐怕更甚。
更雪上加霜的是,第五倫他們常能見到,路上有不少郡縣兵卒押送著系累繩子的壯丁往南走,這一幕看得也曾遭此待遇的鄭統、臧怒捏緊了拳頭。
第五倫遣人過去一問之后才得知,乃是荊州牧費興在征兵,大概是要擇機進剿江夏的綠林賊。
“外戰打完打內戰,沒個消停啊。”
第五倫瞥了眼身后事不關己的越騎營,暗道:“若荊州牧統籌全郡之兵還沒剿下來,是否就輪到北軍出手了?”
屆時關中空虛之際,或許就是他的機會,只不知那天會在何時出現。所以這場仗,第五倫站綠林!一定要贏啊。
對了,聽說綠林軍的頭目也叫王匡,竟和王莽庶子同名。
眼看天色將黑,他們緊趕慢趕都到不了宛城了,遂在西鄉留宿。
住處乃是一個置所,外表像個塢院,東西南北廣百余步,專門接待朝廷使者官吏,但第五倫他們這次來的人有點多,林林總總三百余人,頓時讓這小置所忙碌起來,匆匆為京師來客煮飯喂馬。
第五倫的住處在置所二層樓,他發現這兒竟是離開常安后住宿條件最好的一晚,比縣城還棒,榻不再是硬邦邦的,一問才知道,乃是本地鄉嗇夫專門為天使大吏留的,每日必須清掃。
第五倫問置卒:“鄉嗇夫叫什么?”
“本地人,姓任,名光,字伯卿。”
正說話間,卻聽到置所外的馬廄起了爭執口角,越騎營士卒那傲慢的聲音響起:“汝等竟就用這等枯草來喂使者和司馬的好馬?不是叮囑了要細細舂好的粟和菽么?”
“上吏,確實是沒有粟、菽了。”這是置嗇夫,聲音滿是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