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漢儒喜歡將三代描繪成理想的盛世一般,在老一輩講述下,他們兒孫會覺得,前漢的日子比現在好太多。
馮衍暗道:“今海內潰亂,人懷漢德,甚于詩人思召公也,愛其甘棠,而況子孫乎?”
“人所歌舞,天必從之。”
復漢,是最能讓百姓信服,最容易聚眾的口號,但別看鮑宣嘴上喊得響亮,可要擁戴誰來復漢,他也迷茫,大家都在等一位英雄橫空出世。
所以現在唯一缺的,就是一桿旗幟。
馮衍覺得,自己回鄴城以后,真的得考慮,尋機勸勸第五倫了。
是否要做首舉漢旗的勢力?
“若能為天下之先唱,上黨鮑永等人,定能與鄴城達成真正的同盟。找一個趙王后裔擁戴為帝,比如北面邯鄲的趙王子劉林,趙劉控制的二十多個縣,如此龐大的勢力,會愿意合作,與第五倫化敵為友,趙地傳檄而定,大事可期也。”
馮衍是個喜歡自己拿主意的人,已經想象開了:“若能如此,第五倫之功,可居漢相!”
……
第五倫一面派遣馮衍與上黨結盟,好讓舊部順利通過,一邊也抓緊了對新兵的訓練。
“刺!”
“收!”
“再刺!”
漳水附近的開闊地上,兩千名士卒頂著太陽在陣列,對著面前的草人,進行單調的木矛刺收訓練。
第五倫給軍官們下達的口號是“只要練不死,就往死里練”,打起仗來,這些新征募的新兵蛋子能找到自己腿在哪就不錯了,最可靠的還是一次次鞭打讓眾人記在心里的紀律感和肌肉記憶。
當然,不是第五倫喜歡體罰士兵,也試過關禁閉,不讓吃喝,結果次日打開一看,里面的士兵縮成一團,硬邦邦地面上都睡得可香了。
于是更多的,就改成干苦活處罰,可士卒們都是苦出身,大多是流民,挑糞種田都拿起來就干,可比掄刀持矛順手多了,干完活還擦著汗對軍官憨笑,問明天能不能繼續干活。
最終結論,還是打最管用。
第五倫進入鄴城后,親自征募的那三百刑徒兵,如今早已統統升了官,都做了什長、伍長,臉上或手上的烙鐵印記看著嚇人。別看他們出身低,但士卒們卻不敢輕賤之,這些刑徒常年挨打,也知道怎么打人最疼。
再往上則是第五倫的老班底,族人亦或是當年從新秦中帶回家,又跟來魏地的軍吏,資歷老,忠誠度也高,紛紛當了士吏、軍候。
于是乎,小半年內練出來的三千新兵,幾乎無一例外來自最底層,都是沒了退路的人,與當年的豬突豨勇并無區別。
“我做了官奴刑徒十年,從沒吃飽過一頓飯,人人都輕賤辱罵我,平日里干活又重,明明說好了寬赦,卻因為郡吏官奴不夠,一年拖一年,最后將我頭發都拖得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