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事關自己血親,從來就不是能心平氣和講道理,人都被情緒左右,哪怕知不可為,亦要為之!
耿弇也上了頭,只道:“大尹,從叔先前帶了兩千更始敗兵歸來,壯大了魏地,如今耿氏有難,何不予吾等兩千兵?”
這就是年輕人不會說話了,耿純遂攔下耿弇,朝第五倫作揖:“我亦知魏地強敵環伺,只請伯魚予我兩千流民兵,這缺額,由我的徒附族人來補上。”
巨鹿耿氏,乃是宋子大族,徒附賓客,可得兩千,耿純會立刻派人,去讓自己的弟弟耿植、耿宿帶著他們,悉數南下,這是拆北墻補南墻了。
第五倫擔心耿純是欲與父同死,但看他神情又不像,便問他有何計策。
耿純陳述自己的計劃:“我也不指望以一當十,能將赤眉擊退,只愿去定陶附近看看,是否有機會接應吾父突圍,回到河北。”
“之所以愿得流民兵而非更始兵,一來,彼輩剛剛大敗于赤眉,只怕一聽要去與董憲為敵,剛過河就各自逃散了。”
“若是帶著流民兵偽裝成赤眉,趕赴定陶,赤眉各支系互不統屬,又無旗號,誰知道我是誰?到了定陶城下,或許還有救出吾父的機會。”
耿純最后道:“至于地定陶……棄地就棄地,這朝廷的二千石,不做也罷!”
這讓第五倫放心不少,看來耿純沒有昏頭,此策可行,卻仍搖頭道:“兩千太少!”
“伯昭。”第五倫看向對自己半天不做決斷有些不滿和輕蔑的小耿:“你帶上騎從兩百,與伯山一同渡河南下,若能得手救出耿公,也好隨時接應脫險!”
“諾!”
耿弇頓時心悅,態度大變,領了符節,與耿純匆匆出城去調兵,而耿純更是頗為感動,只朝第五倫重重頓首。
二人走后,黃長卻是憂心忡忡,跟在第五倫身后道:“主公三思啊。”
“兩千流民兵,外加幾乎所有的騎兵,接下來一個月,將是魏地最為虛弱之時。”
第五倫豈能不知呢?哪怕耿純承諾他家的徒附私兵會悉數南下相助,但短期內依然是勢力大損。
可要想在河北成就大事,少不了耿家幫忙,而不論大耿還是小耿,都是難得的將相之才。
他沒有高門閥閱,甚至被這“大新忠臣”的人設所累,連一個引賢才的好名義都沒有。對黃長這樣的寒門子弟,可以許諾富貴,可對什么都不缺的耿氏叔侄,也只有靠患難見真情了。
別問他們能為你做什么。
先問你能為他們做些什么。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倒是耿弇出了城后,只對從叔道:“我過去還看不上第五公,覺得他哪怕作出禮賢下士的樣子,但心思太多而無雄杰之氣。”
“可如今第五公不顧自己安危,傾力而助,我卻是有些敬佩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