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倫囑咐身邊的郎官:“渡河在即,讓任光弄些肉來,叫士卒好好吃一頓。”
……
七月十九這天,秦禾他們的部曲沒有再訓練劃船和泅水,而是提前開飯,這天的晚食特別豐盛,百多人分成十個什,每什都從糧官處打回來一大盆肉湯,一盆葵菜豆腐,還有一個盆里盛了兩條黃河魚,甚至還有亂世里更加難得的兩壺酒!
這玩意喝著沒感覺,后勁卻足,幾口酒下肚,臉就發起燒來,情緒也隨著高漲。士卒們話變多了,練了這么久,也知道是要渡河打仗,紛紛問起秦禾來。
“秦當百,聽說你是在新秦中就跟著大王的舊部啊!”
秦禾臉也紅了,這是他們這批人引以為傲的履歷,如今魏王登基,與有榮焉。但士卒們下一個問題就讓他尷尬了:“聽說大王曾渡黃河打匈奴,那時當百也在罷?”
“在,當然在。”秦禾舌頭打結了,他當時留守軍營來著,對這件事,只能聽那些腰上拴著胡人腦袋的袍澤回來吹噓,說在溝渠里將匈奴騎殺了個人仰馬翻!
他又不好意思說實話,只能模棱兩可地講些見聞,倒是對兩個多月前從東岸渡到蒲坂的事能說清楚些,只是當時走的是浮橋,跟自己劃船過去沒有可比性……
好在士卒們就想聽個熱鬧,甚至有人問:“去了河東,能分到地么?”
打了兩個月仗,也見識過常安的繁華,有些人已經累了,當初起兵時第五倫承諾的犒賞,通過發金餅絲帛已經兌現,當日還說過往后給他們一塊地,一個家的說法,什么時候落實啊?
有懂的人搖頭:“我聽說河東人比關中還擠,恐怕是難。”
“反正總有地方。”秦禾篤定地說道:“吾等跟著大王走了那么多郡,總有地方地多,人少。”
眾人相互點頭,他們中很大一部分是流民,反正離老家很遠了,往后有個能落腳的去處就行,最好氣候、地形與老家相似些,不然平原上種慣了地的,打發到山里還真種不來……這么一說,又想老家了,若是往后能分回去就好了。
一夜的浮想聯翩,第二天,眾人雞鳴剛過就被秦禾喊了起來,啟程向東。駐扎常安期間,因為沒有戰事,第五倫一抽空就讓他們練隊列,到了渭北則是練金鼓,時間太緊,兵器就只能實戰練了……
訓練確實是有點效果的,路上不復過去那般散亂,能走得有些軍隊的模樣了。他們遇到的隊伍越來越多,有兄弟部隊,還有推著輜車運送糧食等物的降兵,多是臨晉之戰俘虜的,說好干苦力到秋后才放。
一時間將道路塞滿了,田野里有未收的粟又不讓踩,只能擁擠著緩緩前進。
走到傍晚時分抵達人頭簇擁的黃河邊,被分配了臨時的駐地,秦禾等人被校尉召去分配明日要乘坐的船只。
“我運勢就是好!”
秦禾回來后滿臉喜色,他的袍澤,另一位當百卻垂頭喪氣,原來因為船只不夠,除了攻堅前鋒外,其余各部究竟是坐船還是坐簡陋的羊皮筏、木罌,乃是抽簽決定。
秦禾抽到了船,士卒們都很高興,今天的伙食也很不錯,他們都記得,鴻門起兵、渡灞和臨晉之戰,都是這樣的套路,每逢大仗能吃肉,都頗有些激動,害怕的情緒也有,主要是怎么都練不好的劃船,而非對岸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