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唐河大敗竇融部,正是劉伯升、劉秀兄弟將軍隊分為六部,借助黑夜的掩護,分進合擊,斷其輜重糧草。
而如今亦然,讓王常、鄧晨合擊華陰以期威脅河西是運動,令來歙從西邊渡渭大包抄亦是運動,目的只有一個:迫使第五倫后顧,為主力渡渭創造機會。
來歙麾下兩千人,多是伯升本部舂陵兵,非他們不足以為死士。兵是如此,將亦如此,也唯獨天不怕地不怕,當年在長安居住時還時常游走于三輔的來歙,敢打這種孤軍深入的仗!
在五床山血戰一場,雖然靠著“屯騎營”的旗幟騙得越騎營貿然進攻,陣斬成重,搶了先機,但己方亦頗多傷亡。來歙咬著牙處理了傷口,為了讓“騎馬步兵”保持機動,他們只著皮甲,而無鐵鎧,箭矢也快用光了。
鄭國渠、六輔渠口的倉城防御甚嚴,燒魏郡糧草的計劃是妄想,一旦停下來容易遭到敵大批民兵圍攻,一兩次還能挫敗,久之必被拖垮,只能繼續向前。
九月十六日,他們已經能望見對岸的甘泉山,這里是第五倫控制地域的邊緣,涇水涇流較小,任光派出的追擊部隊也沒趕上,只有些許斥候氣喘吁吁跟著。
他們非得渡過去,進入涇東的“左馮翊”地區,以期與鄧晨、王常的軍隊會師于櫟陽——如果他們能順利按照計劃,進入河西的話。
若想贏得此戰,那是唯一的機會了!
但繳獲的馬兒不夠,舊有坐騎已頗為疲憊,再往下走,就算人還撐得住,馬也得大批累死了,且要帶馬泅渡會浪費大量時間。
看士卒試探完水流深淺,短暫緘默后,回過頭來,來歙下達了一個聽上去更加瘋狂的命令。
“棄馬,只攜兩日干糧,渡涇!”
……
九月十六日深夜,位于安陵城的第五倫參謀總部燈火通明,慘呼連連。
第五倫手下的“參軍”“主薄”們,已經被來歙那不講道理的戰術給弄昏了頭。
“劉伯升怎么能這么打?”
“他精銳本就不多,為何還要分兵?”
“怎能讓兩千孤軍深入我后方?”
“這不合理啊!”
還是跟新軍那群酒囊飯袋打多了,總是輕易取勝,真以為天下無人矣。
第五倫沒理會他們,那句話說得對啊:戰略上,應當輕視敵人的時候,卻決不可在每一個局部上,在每一個具體問題上,也輕視敵人!
他只敲著案幾詢問:“最新消息,來歙到何處了?”
“甘泉口,已棄馬而渡,過云陽縣,正繼續往東。”
“何其速也!”
第五倫面上淡然,心里倒是贊嘆不已。
雖然從九月十二到十六,騎馬步兵五天走了三百多里看上去不算什么,但這是敵后啊,要且戰且走,還得解決飲食。
誰說什么“劉伯升麾下多無名之輩”來著?他深深記住了“來歙”這個名字。
事到如今,如何見招拆招才是正解,還要去糾結“他憑什么這么出招”,于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