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只剩下百來了,入彭城以定徐州的計劃泡湯,接下來該如何是好?連馮異都有些迷糊,只看向鄧禹,但鄧禹還沉浸在死里逃生的驚嚇中,久久沒有言語。
一時間眾人緘默了,就差有人說“散伙”。
“先吃飯罷。”
劉秀卻只如是說,這句話讓沉浸在悲痛中的眾人動了起來,臧宮默默抱來柴草,朱祐在灶中點火,鄧禹、傅俊對著灶門解衣烤火,而王霸則去外面轉悠了一大圈,弄來了撂荒田里的一些豆子,在那低頭剝著,祭遵挖了菟肩這種野菜,一言不發地切碎了,因為有些失神,差點切到了自己的手。
劉秀按住了他的手,接過了刀:“今雖無肉,我卻不欲效晉文公,食介子推之肉啊。”
最后由善庖廚抵達馮異將它們混在一起,親自下廚,熬了一釜豆粥,劉秀親自給眾人分了,將這綠油油聞著味道就不好的食物放到眾人碗里,連外頭屋檐下竊竊私語,對未來十分絕望的士卒、賓客也不例外。
他最后只留了一碗,擺在平素本該是陳俊所坐的位置,朝哪兒拜了三次。
“諸君,干了這碗粥!”
劉秀轉過身,舉起碗:“好好睡一覺,吾等明日便離開此處,去募兵秣馬,來日為子昭復仇!”
……
次日一早,雨過天晴,劉秀分明在冷榻上一宿沒睡好,卻尤自伸著懶腰,裝作精神十足的樣子,對早早起來準備朝食的馮異道:
“昨得公孫豆粥,饑寒俱解!”
主公如此,確實穩住了人心,但也有些穩不住的人,朱祐就黑著臉來稟報,說王霸和他帶來的十多個賓客,統統不見了!
“我就知道此人靠不住。”
傅俊很是氣憤:“王霸天天念叨他在家中的老父,定是見吾等受挫,帶賓客一起跑了!”
而他傅俊不同,當初追隨劉秀時,家里遭到了牽連,被新軍舉族滅了!如今是無牽無掛,最為孤勇,光腳的見不得人穿鞋。
“元伯不是這樣的人,昆陽之戰,他也在我身邊力戰。“劉秀卻不似他老祖宗劉邦,聽說”蕭何也跑了“時的勃然大怒,而是冷靜地坐下,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果然,才過了半個時辰,王霸就渾身沾滿泥土、草葉回來了,二話不說拜在劉秀面前,慚愧地說道:“明公,我帶來的十余賓客貪圖安逸,欲跑去梁地投劉永,我追著他們而去想阻止,未能追回,有罪!”
昨夜陸續跑掉的人還不少,加起來二十余人,王霸一個都沒追回來,滿臉羞愧,但劉秀卻笑了。
“不是還有你么?”
劉秀扶起他,勉勵道:“即便彼輩皆逝,但你卻獨獨留了下來,這就夠了!”
“努力,元伯,疾風知勁草!”
言罷,劉秀召集主要從屬,掃視他們:“還有人懷念睢陽的安樂么?”
“亦或是想回潁川、南陽的故鄉去?”
也不知是馮異的“公孫豆飯”真讓人暖了身,還是劉秀的所作所為讓他們壯了氣,無一人退縮。
他們都是有志之士,追隨劉秀,看中的是他在昆陽的那股英雄氣,以及這讓人頗為舒服的性情,像個干大事的主公,如今才剛起步就逃竄,豈不是要叫人嗤笑?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