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眉就在淮北,汝等為何不渡過淮河去南邊?“劉秀問得很認真,若是赤眉大舉南下,他們又得跑了。
“南邊有什么?”赤眉小兵一臉懵懂,他們跟著樊巨人打出家鄉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夫,對遙遠的南方,只聽說那兒的螞蟻和蚊子,比手巴掌還打,一叮就死人。古樹老林子密布,路上爬滿了蛇蟲毒物,根本無從下腳。
而那里的土著文身斷發,還吃人呢,一口一個小孩子!去不得,去不得!
這些話聽得劉秀等有文化的人面面相覷,赤眉說的是春秋時的南方罷?嶺南或許如此,但淮南、會稽可都是好地方,劉秀當年聽老同學、會稽名士莊子陵說,哪怕是長江以南,數十萬人口的大郡也有好幾個呢。
而更有一句話,莫名的真實。
赤眉俘虜說道:“吾等吃不慣淮南稻米,吃了上吐下瀉,故皆不愿南行。”
這是夸張之言,但北人多以粟為食,窮人也食豆麥,唯獨稻子卻很少。不懂的人,只聽說是泡在水里的雜草,這能吃?
赤眉中不少人,竟視其有毒,也是跟著樊巨人后不事生產,日子好過了些,開始挑食了啊。
此言聽得劉秀哈哈大笑:“吾等倒是不挑,饑甚,有什么吃什么。”
“梁、粟、麥、稻子。”劉秀看向馮異:“我最愛的,則是公孫豆粥,尤其香!”
對啊,現在最要緊的,是尋一個能讓他們容身的地盤,哪還管其在南在北,在西在東,是貧是富,先落了腳再說。
他們確實沒來錯地方,站在水畔看對岸,淮北的兵匪禍亂的場景皆不見,農田里閭井然,這里依然處于秩序之下,聽說多虧了王莽的”淮平大尹“侯霸治郡有方。
臨淮郡的首府本在北岸徐縣,但隨著淮北赤眉亂匪橫行,侯霸是個能吏,將治所連同百姓,都搬到了南邊的盱眙——楚懷王熊心的首都,也是后生小龍蝦之都。
韓信的老家淮陰,也在這個郡。
渡淮水的船是在荒村里找到的,但馮異帶著第一批人才過去,就被南岸手持糞叉的農夫和聞訊趕來的郡兵圍住,吵吵嚷嚷,只當他們是盜匪。
而劉秀亦乘舟而至,一身絳色漢家衣冠,他沒能順利上岸,在趕來攔截自己的艨艟前停下,手中舉節,不卑不亢地說道:
“更始皇帝麾下,武信侯、執金吾、徐州牧劉秀,持更始天子之節,前來曉諭臨淮侯君!”
看著對面校尉疑慮的眼神,劉秀又換了一種語氣,露出了笑。
“吾乃莊(嚴)子陵在太學時的同舍好友,聽聞侯君亦與子陵相善,友人之友,亦是朋友,四海之內皆兄弟!”
“秀愿見侯君,共商保臨淮,御賊寇之策!”
……
十月初一,就在劉秀惶惶如喪家之犬,在東南為了一處容身之地而奔逃時,大西北的第五倫,也帶著大勝之威,回到了櫟陽城。
而一直在為女兒出嫁發愁的“少保”史諶,得知第五倫回歸,亦是頗為欣喜,比聽聞渭水大捷時彈冠而慶還夸張,吹著自己剛寫好的奏疏,暗道:
“大王打了那么久的仗,也該享受享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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