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五倫也樂得拖下去,寒冬臘月對進攻方不利,反正隗氏一時半會也打不下北地郡,不如以空間換時間,等到春暖花開,從長安、五陵征募的新卒練成,他就有足夠的兵力發動反攻。
可萬萬沒想到,前幾日耿弇讓人送來一份請罪奏疏,自劾奏矯制,將第五倫驚得坐不住了。
“耿伯昭,意欲何為?”
上次與劉伯升決戰時敲打了一番,還以為小耿聽話了,這個冬天,就讓他在北地那幾個縣打打防御戰,再磨一磨性子,立功的機會留給其他人。
可第五倫沒料到,耿弇竟沒聽從自己“堅守”之令。
第五倫氣歸氣,但還是仔細看了陳言兵狀,情緒開始變為了憂慮。
雖然棋手發現棋子在自己動,不是什么太美妙的體驗,但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一子妙棋,而只有耿弇這等膽大包天之輩才敢走,恐怕連敵人都沒料到。
“此乃敵后穿插,挺進隴東啊,可籌劃與實操畢竟不同。”
計劃就是用來打破的,敵方甚至是友軍,往往都不會按你設想的行動,第五倫都習慣了。耿弇的方略看似環環相扣,可一個環節出了問題,便是覆軍殺將的慘敗!
“這要是不慎敗了,非但壞我軍略,連他的小命都要搭進去!”
第五倫開始猶豫起來,是置之不理,讓這小子自生自滅,還是……
盡管不太喜歡下屬打亂自己的計劃,但第五倫負手思索良久,還是琢磨如何才能幫上耿弇的忙,遂招來負責渭北作戰的御史大夫景丹。
“大王,我軍部屬在五陵半個師,前鋒在醴泉鄉提防隴右兵深入,老卒新卒加一起,也才半個師,倒是民夫較多,有兩師之眾,都發了兵刃,披甲者約有一成,但未經太久訓練。”
在這場大戰前,第五倫剛對軍制進行了小小改革,按照古之制度,最高的是軍,其次是師,以萬人為一師,后面則是部、曲、營、隊、什、伍。統轄一師的,已是將軍了。
“新兵能站就行,我的舊部,哪一支不是這么過來的?“第五倫自嘲地如是說,下令道:“讓在醴泉鄉的第七彪拔營,率眾向西進發,收復好疇縣!”
“而卿則帶著五陵士卒及民兵,緊隨其后!”
景丹沒搞懂第五倫忽然破壞計劃是為哪般:“大王是要支援北邊?”
第五倫道:“不,向西進發,一直打到岐山腳下去,做出截斷隗崔軍退路之狀。”
景丹有些憂慮:“彼輩多騎兵,而我以步卒為主,若非敵軍主動去戰,恐怕截不住啊。”
第五倫笑道:“截不住不要緊,此乃嚇敵之策也。”
對雙方來說,耿弇的行動就是個意外,不管他奇襲成與不成,都會嚇隗氏一大跳。
盡管第五倫也驚出了一頭冷汗,但對外人,卻得說:“耿伯昭乃是依余計行事。”
尤其得讓敵人也如此認為,畢竟對方猜不透第五倫心思。這邊若能適當配合,將一個意外,包裝成一次魏王親自策劃的迂回大包抄,一副要全殲隗氏大軍的架勢,讓隗氏叔侄越發驚恐。
第五倫說道:“三軍之災,起于狐疑。這一恐,倉促撤軍之下,或許就能給魏軍提供戰機。”
景丹明白了,不由暗暗感慨:“大王對伯昭當真是厚愛啊。”
若是換了旁人,景丹肯定會勸第五倫,這種不聽號令的將軍,就不能縱容慣著,更不可為他改變大計劃。但耿弇不同,景丹曾在其父親麾下做過很多年的官,回來投效第五倫前,相當于耿家的“門生故吏”,與小耿也關系莫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