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次最好的窮士在哪?”
第五倫一直到四十多名才發現了他。
黃長報上了對這個人的調查:“此人名為承宮,字少子,聽說是瑯琊人,年少時做過豬倌,樵薪求學,后避赤眉之禍,至右扶風武功縣教授鄉野子弟,此番就帶著十多名弟子悉數入京應考。”
這經歷讓第五倫有些就驚訝,真是個知識改變命運的典型啊,讓人調來簡牘,看了一眼對答,中規中矩,該對的地方都對了,難的地方也卡住了,但還是盡力寫滿了字數。
讓第五倫眼前一亮的,卻是承宮的策論。
承宮所受教育應是不全的,通經而不通傳,也沒有機會接觸漢時辭賦家的文章。所以他的策論,既沒有杜篤的華麗辭藻,也不如伏隆那般能援引墳典,可以說樸實無華。
但卻寫得情真意切,從自己在漢末時目睹的天下怪現象開始講起,一直到近年的紛亂,不是高高在上吟誦古今的文士態度,而是哀民生多艱的平視。在最末尾,文章里那股對魏王給他們窮士野民機會的感激之情,溢于簡牘之上。
“好。”
第五倫如此評這文章,好在情真意切。
順便,第五倫喜歡此人的名。
“承宮……成功!”
他也需要一個代表人物名列前十,好使在野窮士有擁抱新政權的勇氣與動力。
但真正讓魏王中意承宮的原因則是……
“此人縱是做了官,也應能和老百姓好好說話,說普通人聽得懂的話!”
……
放榜的日子在三月十一,地點選在太學辟雍前,這兒有環水圓壁,高一丈多,上面有檐,四周是空地,正好用來張榜。
平旦時分剛過,還住在太學里焦急等待的考生們睡不著,便早早等候在此,一起等待成績公布,言語中盡是緊張與激動。
夜色清冷,卻也澎湃。
承宮也帶著弟子們擠在里面,換了一身沒有補丁的衣裳,還咬牙給幾個衣服破損的弟子也置辦了新衣,他怕眾人失散了,遂讓他們各自牽著手。
不止太學里擠,外頭也擠,射策考試是本月長安最大的事,城外里閭的居民過來湊熱鬧,觀者如堵。
伴隨天色破曉,晨鐘響起,來自奉常寺的車馬抵達太學,士卒分開擁擠的人潮往前走,開始刷米糊,好貼布告榜單。
最先貼上去的是丙榜兩百人、乙榜一百人,名字寫得密密麻麻。
官吏敲了一聲隨身帶著的鑼鼓,大聲道:“乙榜丙榜不分先后,是按照籍貫定的,名太多,也不念了,汝等自己找找。”
總之,有人歡喜有人憂,一張窄窄的榜單承載了太多的辛酸。有的考生恨不得削尖腦袋往里鉆,有人發現名落后仰天長嘆,還有的考生得以高中,欣喜若狂地奔走相告……
但也有人分明瞧見了名,卻頗為失望,因為他們的期許不止是去地方郡縣當個百石吏,亦或在三公九卿官署做個兩百石的跑腿舍人,是而是想躋身郎官,擠入權力中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