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卿之言,余兼取之。”
即便刨除“將敵人搞得少少的”這一斗爭原則,第五倫心里,也從不認為血脈和姓氏有原罪。狹窄的族姓主義是沒前途的,從夏到新,改朝換代就沒針對前朝王室搞過大屠殺,到他這更不會開歷史倒車。
“就依伯文之言,特封劉建為伯,往后有劉姓來投,和其余人等一視同仁,獻縣者皆可為伯、子之爵。”
但黃長的提議也不能不考慮,魏王在魏郡、關中大肆打擊豪強,即便是騎墻的著姓,也要大興冤獄打為叛逆,好收其土地分給兵卒,怎可能到了河北就忽然心慈手軟起來?
但河北戰役,打的是短期的軍事勝負,第五倫對南方的赤眉共和國、吳王秀更加在意,想盡快結束此處戰爭。
而拔除本地諸劉,則是一項長期的任務,眼下要抓大放小,先將劉子輿及真定王、趙王這些大勢力摧毀,他們留下的肉就夠第五倫吃飽了。至于其余的小蒼蠅,沒了大諸侯將他們捏成一團,更容易各個擊破……你問打完仗如何網羅罪名?就像漢武帝一口氣削了一百多個侯一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這世上不存在某個族姓擁有原罪,必須徹底消滅;但也不意味著,因其族姓血脈就高人一等,劉姓也好,被第五倫改成“伍”的宗族也罷,不過是靠著有個好祖宗好親戚,各占數百年便宜罷了。如今漢家氣數已盡,劉姓的宗廟之犧,遲早要變成畎畝之勤。
“王莽當年沒完成的事,我會做完!”
……
第五倫讓伏隆全權處理招撫河北諸劉,削弱反抗勢力之事。等魏王前往邯鄲城下巡視攻城事宜時,此地的主將耿純已知此事,恭賀第五倫道:“河北劉姓聽聞劉建封伯,恐怕都要背棄北漢及劉子輿,來投大王了!”
“伯山當真以為,我在意的是區區諸劉?”第五倫卻笑著搖頭。
耿純故意猜錯兩次后,才“蒙”對了魏王的真實目的。
“雍齒從漢高皇帝起兵,數次背叛,為劉邦所恨,等到及劉邦即皇帝位,諸將未行封,人懷怨望。劉邦從張良言,先封雍齒為侯,于是是諸將皆喜曰:‘雍齒尚侯。吾屬無患矣’。”
耿純道:“河北豪右著姓不喜銅馬,相比于劉子輿,大王更能保證冀州重建秩序,故欲投奔者甚眾,但又擔心曾為趙王、真定王效力,唯恐大王不納。”
“如今大王封來降劉姓宗室為伯,無疑能起到劉邦封雍齒一樣的成效,大姓見劉姓尚且能公平受賞寬赦,便再無疑慮!”
第五倫頷首,他在關中依靠流民百姓入伍,打敗了隴右的豪強武裝。可在河北這種客場與敵作戰,與主場大不相同。
他比劉子輿晚了一步,百姓們多已變成了百萬流寇,團結在裝神弄鬼的劉子輿身邊,篤信這位天子是“真龍”。且這廝出手格外大方,郡縣隨便發,第五倫不能保證能給渠帥們更多好處。
“沒辦法,既然無法爭取百姓,那就只能利用‘百姓’了!”
果不其然,此事才傳出去幾天,帶著徒附兵來投第五倫的河北豪強與日俱增,甚至連北漢的“大司馬”,趙地大姓李育都率領數千人降服。
要投效,可以,魏王對眾人的過去既往不咎,只有一個要求。
第五倫舉起手,指著高大的邯鄲城墻,上面血痕累累,但還需要數倍的鮮血,才能攻陷!
“作為前鋒,為余先登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