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連馮勤都頗為高興,對魏地人、鄴城人來說,這可是極大的激勵就算沒有額外的賦稅寬免,說出去也有面子啊——我家往后也是京城戶口了!
于國而言,京師有特別的政治意義,第五倫趕在臘祭時宣布此事,除卻他認為河北地區確實得有一個朝廷可以控制的行政中心外,也是為了給這場戰爭中出力甚多的魏地士民,漲一漲心氣,作為革命老區,總得優待一二。
如此,若是往后稱帝了更改國號,魏地人心理上也能更接受些。
同時第五倫還宣布,明年魏郡、河內、河東、太原等戰爭主要兵源地均減田租口賦,只望各郡能撐住這口氣,支持魏王將這場仗打到底!
不過為家鄉感到喜悅之余,馮勤也有隱隱擔憂:“就算是周朝,也不過是東西兩京,周公營洛而已。大王開五京之制,或是為了稱帝做準備,但往后會不會使得陪都大興宮室,使民疲苦?”
“此外,既然鄴為北京,長安西京……往后洛陽或為中京,那南京、東京往又會設在何處?”
……
河內的糧食抵達鄴城后,分為兩路:東線走清河郡,送往信都,沿途正是城頭子路與魏軍捉迷藏打游擊的地域,縱有當地豪強塢堡林立加以保護,但依然不時會遭到襲擊。
萬幸的是,城頭子路亦是客軍,且不為清河人所喜,不管“百姓”還是百姓,人心都站在魏軍這邊,替魏軍糧隊放哨還能分到口吃的,追隨城頭子路卻只能在野地里挨凍,隨著潤雪降下,城頭子路的威脅已大大減弱。
另一路則徑直向北,抵達巨鹿城,再往北送達中路軍耿純處。
或許是因巨鹿城北出現了銅馬偏師侵擾,也可能是心系前線士卒在這天寒地凍里過得如何,第五倫特地在臘祭日這天,親自押著糧食和冬衣,抵達柏人縣。耿純以這一帶密集的城郭和塢堡,擋住了銅馬主力數次進攻。
魏軍大營設在幾座縣城組成的防線后,靠近河流方便取水,昨日剛降下大雪,營地內外白茫茫一片,寒風吹來,裹挾著翻卷雪花,積雪壓得氈帳顫顫巍巍……
魏兵士卒哆嗦地披著雖然厚實,卻不保暖的粗麻褐衣,擠在營屋中,靠炭火的余溫渡過寒冷的夜晚,圍成一小圈,砍了幾千年后,河北之地木材不比關中更多,冬日取暖是個大問題。即便魏王故技重施,讓俘虜和苦力奴隸從深山挖出煤炭運來也不夠燒。
當各營分發的薪柴燒完,他們只能將被衾裹在身上,將手伸到還未完全冷灰的坑灰上方,相互擠到一起取暖,恨不得鉆到對方衣服里,好似這樣相互熱乎點。
一直熬到開飯的鑼聲敲響,哆嗦的士卒立刻化身干飯人,拿著自己的陶碗和簡陋筷著、木匕勺就往外沖,一口氣沖到營部。
隔著老遠,鼻子尖的兵卒稍稍一聞,就頓時大喜:“肉,我似是聞到了肉香!”
一旁的袍澤笑他:“準是被嚴寒凍壞了鼻子,吾等能吃上糙米就不錯了,哪來的肉……咦,我也聞到了!”
眾人腳步更快了,走到營部開飯之處后,發現許多士卒都跑來,眼巴巴看著冒熱氣的大鍋--魏軍中的新炊具。卻見灶火燒得正旺,庖兵正舉著大木勺在鍋中攪拌,肉湯的香味四溢。
等那鍋里的東西打到碗中,原來是面疙瘩湯,粘稠的面湯里加了蔥韭、冬葵,綠油油的看著喜人,還有些切碎的肉丁,湯上飄著一層肉眼可見的油花,嘗一口后,發現鹽也放得很足!
對戰場上的士卒而言,相比于豆醬下干飯,這已經是難得的美味了,軍營中響起了狼吞虎咽的吸溜聲,不時有人因吃太猛而燙到嘴。
“都別急著吃啊!”
有營中官吏站在旁邊的土臺上大聲吆喝:“今日臘祭,魏王親自前來勞軍!特地加餐食肉!請眾將士與神主共饗之!諸位,吾等一同謝過大王!”
“大王萬歲!”士卒們喜不勝收,面湯還在嘴里的也抬起頭嘟囔著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