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往深處一尋思又釋然了。
“打魏王沒實力,打赤眉沒膽量,打齊王張步會使內部立刻撕裂,左看右看,還是覺得吳王是軟柿子。”
“可笑。”
來歙駐防當涂城(今安徽蚌埠),他在此提防梁漢的“西路軍”,來自陳地的故綠林大渠帥王匡,王匡在綠漢崩潰后果斷投了梁漢。對方從陳縣出發后,沿著一條東南流向淮河的“渦水”運輸兵員糧食,也能很方便地威脅淮西。
然而來歙在當涂等了旬月,敵人連影子都沒見到,派遣斥候北渡打聽后才知曉緣由。
“赤眉正月初時發兵進攻了陳地,王匡只顧得上抵御,哪還能南下助戰?”
來歙不知這是否是王匡故意放出的假消息,老王匡畢竟與王常、馬武同山為寇,同劉秀等人同朝為臣,也清楚吳王的厲害,只怕不愿犧牲自己的嫡系為劉永換取淮南。
如此可見,這梁漢的散裝程度,甚至超過了綠漢,既然王匡沒有到位,梁漢在淮西的防線,便缺了一個大口。
在接到劉秀命令后,早就憋了許久的來歙立刻清點士卒,決定讓劉永見識一下厲害。
來傳令的祭遵有些憂心地說,因為兵員有限,吳王那邊分不出一兵一卒,來歙只能帶本部出擊,且不能完全帶走。
“最多三千人。”
來歙卻毫無俱意,大笑道:“三千足矣!我曾將兩千舂陵兵,橫行渭北。”
那是來歙的成名戰——盡管對手是越騎營。
而來歙跑路能耐也頗有一手,魏王倫派出車騎將軍耿弇都沒逮住他,劉永行么?
只恨當初隨他轉戰存活的千余舂陵兵,被隗囂扣在了隴右,沒能跟來歙回來,若身經百戰的舊部們尚在,別說區區下邳,來歙都敢直接打到梁城郊外去!
然而在來歙即將渡淮之際,祭遵卻將虎符連同兩份封著的信函交給了他。
“來將軍,此乃大王親筆所書之函。”
來歙接過后,卻見一個上面寫著“渡淮乃啟”。
另一個則寫著“擊下邳不利乃啟”。
作為劉秀的親戚、兒時朋友,來歙知道劉文叔心思縝密,這兩函是怕自己出擊太猛而不知用策,也不以為忤,便笑著收下。
等他和三千士卒乘夜渡到淮北,將梁軍布置在此的少數,這才就著營火開啟第一封函,卻見上頭寫著……
“劉永、董憲大軍集于淮東,故不能遣軍士助君叔,然淮北沛地,本為梁漢、赤眉爭衡之地,赤眉大軍雖西行,然當地仍不乏流寇。君叔若需人手,大可抹紅雙眉,自號赤眉別部,立旗高呼,約合淮北赤眉殘黨、饑民流寇共擊下邳,取糧倉后與眾人分之,群賊饑餓,必響應相隨。”
不是讓來歙征淮北人入軍,而是畫一張“下邳糧食堆成山,赤眉大軍即將攻克此地,給大伙分米”的大餅,騙得淮北各路賊寇流民也紛紛北上。
“大王妙計啊!”
劉秀的妻兄馬武與來歙同行,見此策后不由拊掌而贊:“如此,若梁漢發覺吾等北襲,派兵自東南方來擊,最先遇上的,也是各路流寇,必大為耽擱,而我軍則可無后顧之憂。”
倒是來歙皺眉許久,他驍勇無畏,但身上也有貴族子弟的傲氣,自詡天下信士,哪怕偷襲,也是堂堂正正的迂回奔襲,何必扮作南陽豪強的死敵赤眉軍呢!
但既然是吳王詔令,來歙最終還是硬著頭皮遵守了,倒是馬武本就做過綠林盜匪,扯旗呼賊引寇頗為拿手,甚至曾被劉玄派去和樊崇議和,在赤眉軍里待過半個月,對赤眉組織頗為熟悉,便由他來張羅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