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箭力道十足,御者當場斃命,還不等耿弇感到遺憾,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
本就在戰亂中有些驚慌的駟馬失去了控制,頓時開始亂跑,脫離了指揮位置,它們盲目亂跑的方向,居然還是并州兵騎沖來。
隗囂愕然大驚,但他反應很快,情急之下一手猛地拉住八轡,另一只手則抽劍指向前方,高呼起來:“隨我反擊!”
隴右兵還以為真是隗囂親自沖陣,立刻嚎叫著跟著一起往外沖,失去了馬速的并州兵騎不想被淹沒,也只好往兩邊讓開,眼睜睜看著隗囂在數百親衛保護下沖出了他們薄薄的“包圍圈”,一口氣沖到兩百步外的平谷處,才與拼命趕回來救援的隴右騎兵匯合。
耿弇頗感遺憾,也立刻回到旗幟旁,準備收攏并州兵騎,與之再戰。
可雙方卻沒料到,隗囂指揮旗這次向后挪動,卻引發了連鎖反應。
南山腳下,正在經受吳漢猛沖的隴兵主力,一回頭發現隗囂旗幟居然在朝外跑,頓感大駭,只以為士卒正在死戰,統帥竟已先逃。
這個意外一舉摧毀了三四千人的戰斗意志,他們本就是隴右各個家族湊一起的,隗氏都不玩了,那他們還拼什么?
山上的魏軍攻勢猛烈,他們早就打得頭皮發麻,不愿再受損失了。這下倒有了借口,原本還算秩序井然的隴兵剎那間土崩瓦解,也不等待命令和鳴金,就開始自行撤離戰場。
隗囂即便急急擊鼓,想要收攏各營,卻已無濟于事,除了還剩下千余的良家子騎及隗氏親衛數百外保護他外,已經沒人聽指揮了。
“功敗垂成,功敗垂成啊!”
眼看己方明明撐了許久,勝利在望,卻因為一件小事崩潰,隗囂捶胸痛哭,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在親衛護送下,朝街亭城方向撤退。
耿弇仍欲追擊,但并州兵騎一場鏖戰后已是傷痕累累,疲憊不堪,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追到街亭城外,反被隴右良家子抓住機會一陣反擊,折了數十騎,只能眼睜睜看著隗囂退入鄉邑。
而等耿弇悻悻回到南山腳下時,吳漢已清掃完了戰場上的殘敵,和隗囂的有序撤退不同,那些崩潰的隴兵被他好一陣殘殺,至少殲滅了上千人,其余作鳥獸散,想來隗囂要再度將其收攏,也不容易。
直到這時,耿弇才搞清楚,原來在山上與自己配合默契的,不是什么“萬將軍”,而是吳漢這匹頑劣的下等馬啊!
“怎么是你?”耿弇頗感意外,旋即板著臉問道:“吳將軍不在蕭關外守備,為何出現在此處?”
吳漢也不客氣:“我還要問呢,耿將軍不在高平第一城圍攻,為何也出現在隴右腹地?”
二人相互嗆完后愣了愣,旋即竟不約而同大笑起來。
這場仗,雖沒有事先約定,而是湊巧兩批客人吃同一案席,卻也打得痛快。以步騎三千,擊潰了隗囂六千之眾,避免了孤軍深入覆滅的危險,這中心開花的局面,算是打開了。
這一刻,想到對方涉險深入敵境,都來到了略陽,想法與自己不謀而合,耿、吳竟產生了一絲惺惺相惜。
但并不意味著,他們會一笑泯恩仇,高興了一會后,二人就開始了相互甩鍋。
吳漢從爽朗大笑變為陰陽怪氣的冷笑:“可惜啊,若非耿將軍嚇跑了隗囂,此刻老賊已是我軍中俘虜了。”
“哦?”小耿嘴上功夫也不差,加上年紀輕,沒涵養,遂止住笑,哼了一聲:“若非我擊走隗囂,其步騎一起圍住南山,吳將軍恐怕要被頂回去,斷水后士卒疲乏,為賊所擒了罷!救命之恩,轉頭就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