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子平沒猜錯,幾天不見,第五倫便已從河北跑到河南了。
留在衛地大營的兵卒不多,主要是民夫,當奉命充當疑兵的馮勤忐忑地詢問第五倫:“若赤眉渡橋來攻,臣當如何應對?”
第五倫給他的回答只有兩個字:“燒橋。”
高情商的人會說,濮陽的浮橋,純粹是第五倫在此戰中實施戰術欺騙的道具,神來之筆啊……
而若用低情商的眼光看,那就是他凡人一個,剛開始也沒想清楚該怎么打,反正手頭民夫多,先修起來試試看,只要計劃夠多,就不會智計白出……
眼下第五倫倒是想通透了,他本就在偷偷地將冀州兵往西邊的白馬津送,摸清赤眉軍意圖與部署后,遂加快了主力轉移速度。又令張宗在白馬附近擴大布防,掩護冀州兵乘船渡河,花了三天總算將三萬人擺渡過來。
而后又令張宗東進,吸引赤眉西營來攻,冀州兵掩于其后,但對方不愧身經百戰,沒有沖得太迅猛。發現冀州兵埋伏于丘陵之后,便立刻收攏了腳步,依托水患留下的湖泊溝壑,開始收攏兵力!
第五倫本人坐鎮楚丘城廢墟,春秋之時,衛國本在如今的河內,為戎狄攻滅,齊桓公救下了衛國,在這里為其修筑新的都城,遷徙到濮陽還是之后的事。
但如今,卻只剩下一片黃土殘垣,垣內有土臺一座,可容第五倫居高指揮。
眼看己方前鋒猶如退潮的水撤了回來,第五倫轉頭對竇融笑道:“三河的募兵,詐敗裝得不錯。”
竇融忙道:“依臣看,倒不一定是裝的……”
盡管是東司隸四個郡的主官,但竇融卻恨不得將轄區內的武裝一貶再貶,說得一無是處才行。
“就算有虎威將軍統領,但一虎帶著群羊,依然不堪大戰。”
“反倒是左丞相練就的冀州兵。”竇融看向從楚丘廢墟左右丘陵中開出的一陣陣兵卒,贊不絕口:“轉戰河北河南而不亂,可謂強軍矣。”
但冀州兵的豪強武裝成分,比三河兵還要嚴重,畢竟耿純出身在那擺著,湊軍隊也是靠豪強們出人,加上部分銅馬俘虜混編而已。
要論“平民軍隊”,還得看馬援麾下的幾個師,多是征募豫州、兗州流亡災民練成。
但也不能純用階級眼光去看待,不管什么貓,能抓住耗子就是好貓嘛。
不過第五倫最信任的,還是他的精銳嫡系,橫野將軍鄭統帶著兩萬人渡過濟水,目前也在向北移動,兩日內可至楚丘戰場,如此便能形成局部的優勢兵力。
這時候,前線斥候跑來回稟:“陛下,赤眉已發現我大軍,彼輩在退卻!”
“往哪退?濮陽?”
“不,是南方濮水方向!”
……
楚丘東南六十里的濮水之畔,有一座名叫“離狐”的縣城,便是樊崇及麾下十余萬赤眉集中之處,這里距離河濟東西南北皆不遠不近,一旦某方陷入苦戰,樊崇隨時可以帶主力馳援。
“魏軍冀州兵必不在河北,謝祿中計了。”
謝祿發現魏軍比想象中多時,便立刻遣人來向樊崇報訊,他自己則且戰且退,力圖向濮水靠攏,但魏軍冀州兵亦有不少車騎,多方圍堵下,謝祿已挪不動,只能就地停下與魏軍對峙,也不知此時是否開始大戰。
如今天已擦黑,部隊集結需要一定時間,樊崇令腳程快的一個萬人營作為前鋒,每人帶兩包粟飯即刻出發,他們應能在明日深夜抵達楚丘。
而樊崇若帶著主力,明天一大早奔赴戰場,最快也要到后日正午了,可他仍在猶豫。
“謝祿兵力與遭遇魏軍相當,多半是打不贏,我若不救,他恐要敗亡,那樣我就會被兩面夾擊。但若去救,東南方的馬援怎么辦?他麾下至少有數萬之師,還有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