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嗡嗡作響,樊崇感到了無窮無盡的困意,真想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這是理想幻滅后的疲勞,樊崇能感到,樂土曾經那么近,可如今,卻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他就像那副支離破碎的環鎖鎧,已經經歷了太多征戰,再也打不動了。
但就在這時,卻聽到了一陣陣的喧嘩。
三老、從事們停止了討論,而在包圍圈內相互倚靠,神色頹唐的赤眉戰士們,也紛紛站起身來,看向外面。
那是萬千魏軍,在他們皇帝的命令下,在朝赤眉軍喊話。
只是簡單重復的幾個字,卻讓赤眉軍又悲又憤。
“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聽清楚魏軍兗州兵的喊話后,一位赤眉從事最先義憤填膺:“赤眉要是怕死,就不會起來反新了。”
眾人紛紛附和,倒是底層的赤眉戰士,在聽聞魏軍此言后,陷入了一陣緘默,而后也不知是誰起的頭,開始斷斷續續唱起一首歌謠。
那是他們耳熟能詳的故鄉之歌,慢慢地百人、千人、萬人都加入了嘈雜的合唱。
哪怕一度迷茫的樊崇,也跟著一起哼唱,將那只垂死掙扎的紅螞蟻捏在手中,然后緩緩站立,挺直了脊梁!
不就是一死么!他們終究沒有茍且偷生,就算敗了,也是死在了去往樂土的路上!
“蒿里誰家地?”
“聚斂魂魄無賢愚。”
……
“鬼伯一何相催促?”
“人命不得少踟躕。”
歌聲從包圍圈中傳到了外頭,聽得第五倫身邊諸將校面面相覷。
“是蒿里。”
他們當然清楚這是什么,此乃兩百多年前,第五倫老祖宗田橫死后,他的門客為哀悼他而作了挽歌《薤露》《蒿里》,其中以《蒿里》在老田家的故鄉齊地最為流行,常用在庶人葬禮上,是個人就會哼唱。
第五倫聽罷也心緒復雜:“聽說五百壯士聽聞齊壯武王薨后,唱著蒿里之歌,蹈海而死,寧死而不降于漢。”
“今日赤眉再唱此歌,亦是此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