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來自鄧縣的萬石糧食湊齊交割,岑彭也不客氣,將糧食裝車船之上,連同那五千從附近鄉閭中被抓來的壯丁一起,運入樊城。
從這天起,岑彭就常常站在瀕臨大江的樊城上,以千里鏡觀看南岸形勢,除了窺探襄陽城防外,主要就盯著襄陽西面二十里那片岡巒起伏的山脈看。
又數日,浮橋基本修好,岑彭卻令壯丁們繼續修繕樊城城郭,一副要久住的架勢,絲毫沒有秦豐、鄧奉期盼的“疾速南下擊漢”之打算。
連馮衍都奇怪,他已經為岑彭鋪好了南下的路,為何還不動作?遂遣人來詢問。
岑彭卻不吐露真實打算半分,只應付說:“快了,等士卒休憩完畢,不日便將率三軍南下。”
他一直挪到漢水上來了一葉扁舟,在樊城上岸后,向岑彭稟報:“將軍,宛城偏師萬人,已渡過漢水,圍困山都,并切斷了山都與鄧縣、襄陽的聯系!”
“大善。”岑彭這才撫須而笑,時機,終于成熟了。
他立刻安排親信說:“速去襄陽,請馮公來樊城,就說有南下的事宜相商,定要在出事前,將他請出來!”
言罷,岑彭意味深長地說道:“我非韓信。”
“馮公,也沒必要做酈食其啊!”
岑彭說的是楚漢之爭時的一樁公案,劉邦的文臣酈食其出使田齊——就是第五倫祖宗田橫等人那一國,成功說服田橫降漢擊楚。
然而韓信已經從河北屯集大軍,準備攻齊,在其謀士蒯徹的游說下,韓信不宣而戰,竟猛擊齊地,這導致田橫極怒之下,以為酈食其誆騙自己,直接將他烹殺!
此言一出,確實很想做“蒯徹”,暗戳戳勸岑彭動手,順便坑馮衍一把的的張魚羞愧地低下了頭,心里卻是慌了,生怕岑彭將自己的小心思上稟第五倫。
但岑彭已開始說正事,對麾下眾校尉道:“諸君。”
“自古以來,荊楚之地以穎汝為洫,以江漢為池、以鄧林為垣,再綿之以方城,如此方能抵御北方強敵。”
“而如今,穎汝有橫野將軍戍守,后方安定;方城便是宛城一帶,有陰太守坐鎮,亦無大礙。”
“鄧林之險,靠著馮敬通妙才,不戰而過。”
這就是岑彭的格局了,不要總念著別人和你搶功,而是要靈活機動地利用一切有利因素,來實現自己的作戰意圖。
岑彭指著南方:“如今,最后的江漢,也已搭好浮橋!”
“碩大荊楚,無險可守了。”
岑彭拋出了一個早就和張魚商量好的罪名:“經繡衣都尉查實,秦豐、鄧奉乃是詐降,欲勾結漢軍,襲我后背,本將軍不得已,只能先將其擊滅。”
他開始給眾人鼓勁:“昔日白起伐楚,亦行此路,一戰而屠鄧,二戰舉鄢郢,三戰而燒夷陵!”
“白起之暴,不足取也,然武安天下之功,吾可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