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而后觀察局勢,退可西入漢中,進可東取宛城!”
……
同樣是四月初的南陽,有人冒著夏雨,乘著輕車,在新野通往宛城的泥濘道路上狂奔不止。
“御者,可否再快些?”
劉盆子掀開車簾詢問。
“小君子,冒著風雨,只能這么快了。”車夫知道劉盆子心急,勸他道:“舂陵是遭了漢兵襲擾,縣令都戰死了,只剩下劉縣丞困守縣邑,但這軍情早已靠驛騎傳到宛城,說不定都送到皇帝案前了,小君子再送一遍,也沒大用啊。”
劉盆子豈能不知?自三月份以來,位于南陽東南部的蔡陽、舂陵數縣,遭到了漢軍馬武部的襲擾,然而岑彭卻根本不管后方動亂,前軍依然在猛攻襄陽,后軍也只護著最關鍵的新野,大有放棄邊角,任由舂陵數縣自生自滅的架勢。
而南陽太守陰識也沒有立刻遣兵去救,馬武如入無人之境。
劉盆子的兄長劉恭是舂陵縣丞,眼看部分年初時還“堅定反漢”的舂陵人見形勢有變,做了墻頭草,憂心縣城難保,遂再遣私從護衛劉盆子前往宛城,只望能當面向陰識陳述事情的嚴重性。
魏國對新征服地區控制力偏弱的缺點顯露無疑,蔡陽等地,非但有漢軍游擊之兵招搖過市,潛藏山林的盜匪也趁機出來作祟,剛太平不到一年的各縣又恢復了兵匪橫行的慘相。和劉盆子同路的,還有拋棄家鄉的難民,扶老攜幼往北走,他們的臉上充滿麻木,自從綠林反新后,數年來,流亡早不是新鮮事了。
但抵達新野等地后,劉盆子卻驚訝地發現,這里依然好好控制魏國官吏手中,靠的是岑彭所留后軍的鎮壓,往北至岑彭的故鄉棘陽,亦是秩序井然。
“岑彭、陰識莫非只管其家鄉,不顧其他各縣?”與禍亂橫行的舂陵一比較,劉盆子很難不生出這樣的念頭來。
等抵達宛城后,劉盆子就更是來氣了,戰爭似乎一點都沒改變這里的生活,市井依舊繁榮,但流言蜚語卻不少,安定之下,是人心惶惶。
又聽說,西邊有鄧奉、賈復也打了進來,在冠軍縣一帶活動,眼看南陽就要大亂,怎么軍政的兩位大員一點不急?他們究竟有怎樣后手,能保證南陽穩固呢?
劉盆子沒有官職,只是“縣丞之弟”,按理說,想見郡守一面是極難的,好在他兄長劉恭當初在岑彭、陰識手下辦過差,在接受赤眉遺政時出力甚多,還認識點人脈關系。
他等了一天,終于靠著陰識幕僚通報,得以進入太守府后門,候在等待接見的回廊里。
劉盆子緊張地整理自己的衣冠,又摸著懷中兄長咬破手指寫下,希望太守不要拋棄舂陵吏民的血書。
然而不巧的是,那位幕僚很快就遺憾地來告訴他:“太守有大事要辦,方才帶著從屬,直接從府衙前門走了,今日恐怕不能謁見,且先回館舍去罷。”
“今日見不到?”劉盆子大驚:“那何時能見?”
“不知道,不知道,真有大事,太守不知要忙到何時。”幕僚推諉著,想攆劉盆子這個麻煩的年輕人離開,豈料劉盆子不愧是給赤眉軍養過牛的,也有牛的犟性,抱著太守幕僚的手就是不松開,非要他給個準話。
“這如何說得準!”
太守幕僚急了,只能與劉盆子道明了實情:“此事很快便非機密,我就與汝實話實說了,汝來得不是時候啊!”
他壓低了聲音:“魏天子南巡至宛,陰太守忙著迎接御駕,哪還有閑暇見汝這小兒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