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太常王隆也喜不勝收,既高興老師夙愿得償,自家學派成了正宗,也樂見于被第五倫砍掉讖緯預言后,太常的職權卻不減反增。
長安即將修筑“文廟”,將孔廟的形制照抄搬過去,如此方能使此番配享改革的成果發揚光大,同時能削弱曲阜在學術上的地位,這些工作,都得由王太常來抓。
再者,第五倫不滿足于只給孔廟搞個“五配”,他對王隆透露:“孔子在世時,便有‘孔門十哲’之說,德行有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有子我、子貢;政事則冉有、子路;文學則子游、子夏,乃是七十二賢中佼佼者,等長安文廟修起后,可見殿外東西兩廡擴大些,也將十哲畫像掛上去……既然顏回已入五配,就從孔子弟子中再選一人補上。”
第五倫也不謙虛:“古人云,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予自然是那‘王者’,其余對道統傳承有過貢獻的先賢名儒,自然也應從祀文廟。”
王隆興奮地應諾,他能想象到,這個消息一旦放出去,當世的各家學派、士人將會有多瘋狂!
打個比方,文廟中,孔子是主祀位,能夠吃太牢大快朵頤;那么五配就是同席,能隨他一起分肉;往下的十哲,好歹也能喝湯;至于從祀先賢名儒,則只能在門口聞個味道。
但能陪著孔子聞一聞后人祭祀的香氣,也足以名留史冊,彪炳一時了!多少人擠破門檻,都要為自己學派的祖師爺搶這個名額。
如此一來,除了文官考試外,第五倫又有了一項能拿捏讀書人的東西考試做官,圖的是個人功業權力,家族富貴傳承。但儒林中,確實有一批不愿為青紫折腰的“高士“,但這些人的弱點,就是名,面對從祀文廟的殊榮時,連他們也會心潮澎湃!
不過,這五百年來有名望、開宗派的儒林人物,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衍生出太多枝丫,挑選必然是一件麻煩事。
“依然是立德、立功、立言三個標準,其中,從中原向蠻夷戎狄之地傳播儒學,諸如對華夏有大功勛,諸如詹臺滅明散學問于楚越、蜀郡文翁引經術入益州,皆算作‘立功’,需優先考慮……”
第五倫只簡單定了含糊的標準,就將此事全權交給太常寺了,讓王隆與桓譚負責斟酌名單,只需要在最后將人選報上來給皇帝過目。
這下,第五倫在文化上的組合拳已經打出,這些儒生,算是徹底被他拿捏住了,接下來,也是時候搞搞意識形態那一套了:
“至于只有著述的‘先賢’,能否入廟從祀,得看其學問,是否符合予需要的‘道統正宗’!”
……
第五倫任命的魯郡太守叫云敞,字幼儒,乃關中平陵人,和魏皇算半個老鄉,但他歸附實在夠晚,作為新朝、梁漢的魯郡守,云敞因為不愿與赤眉合作,被關在曲阜黑牢里,直到魯地插上了五色旗才被救出。
第五倫念其擔任魯地二千石十余年,熟悉地方民情,暫時留任。
但云敞也清楚自己干不長,等魯地穩定了,肯定會有一位皇帝親信來取代自己,在卸任前,他只有一個愿望。
“唯望能讓夫子吳公,入文廟從祀之列!”
云敞的老師叫吳章,亦是漢末名儒,教授尚書,學生多達一千余人,其中一位,便是王莽的長子王宇。
那王宇生來膽小,對其父欲取代漢室的舉動深感恐懼,覺得這會連累整個家族,無時無刻不想阻止此事。他向吳章求計,二人一拍即合,結果便引出了漢末大案之一的“黑狗血潑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