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我親自送耿營正,他當得起。”
吳漢單膝蹲在耿廣身前,問他:“可有遺言?”
“有。”說道遺言,耿廣現在倒是想起自己,想起家人了,淚水從他臉上滑落,這么長時間了,吳漢從沒見他哭過。
“還望吳……將軍能替耿廣帶話給兄長。”
“就說……阿廣做不成‘霍去病’了。”
“但兄長,一定要成為再破匈奴的‘衛青’啊!”
耿廣眼神有些渙散了,抬起頭,伸出手,仿佛是想再看著這他夢中出現過無數遍的草原大漠,摸一摸本要隨他踏破狼居胥山的坐騎,又或者,像小時候一樣,牽一牽長兄的手,想要追隨他一起前進。
他那偉岸的身影一直在前方,但耿廣,再也跟不上了!
吳漢熟練地將匕首推入耿廣懷中,干凈利落,又將他軟軟的身體交給蒙澤,任由后者抱著耿廣,悲痛地干嚎起來,而士卒們也在旁相繼抽泣。
吳漢卻頗為從容地轉身離開,只是走到沒人的地方,抬起頭,但見這塞北絕域上空,滿天星斗,璀璨奪目。
他仰頭望了許久,半響才揉了揉眼睛,罵道:
“這塞外的星辰,真亮!”
……
霍去病有一句名言:“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據說這是漢武帝要賜霍去病家宅時,他的宣言。
但并非人人都能如此,雖然也有掃盡胡塵的志向,但魏車騎大將軍耿弇卻格外重視家庭,作為家中長子,他自己功成名就之余,也在盡力提攜幾位弟弟:二弟、三弟作為郎官,既是人質,也在第五倫身邊混了個面熟,如今都已外放,或做到了縣令,或在軍中參贊。
可偏偏是耿弇最喜歡的四弟耿廣,卻生了個倔強的性子,不知聽誰說了“名將起于行伍”的話,放著郎官不做,非跑去并州參軍。耿弇也拿他沒辦法,反正那邊多的是舊部故吏,明里暗里仍能幫上耿廣。
但就算有這層關系,耿廣在并州的表現,也足以讓耿弇驚愕——吳漢和耿廣雖然出征河西了,但當地也留下了不少官吏,耿弇帶著五萬中央軍抵達后,新秦中的官吏沒少對他夸贊耿廣。
“此子年少輕狂,成不了大器。”耿弇嘴上如此說,心里卻很高興。
而就在大軍抵達新秦中后,耿弇也收到了來自家中的最新一封信。
“立冬日,廣妻生子耿恭,重十六斤八兩。”
漢斤只相當于后世256克,這體重在新生兒里是偏大的,看來頗為健康。
看了信后,耿弇嘴里嘟囔著:“告訴我作甚?”心里卻很是替弟弟高興,若是能出征立功,又做了父親,也算雙喜同至了,只不知河西的保衛戰進行得如何了?吳漢打仗沒問題,但按照其作風,底下人死傷卻也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