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天子在長安,車騎耿將軍戰無不勝,十二月朔日已至,吾等棄胡投魏,愿為大魏之前銳,調轉戈矛,奮擊匈奴!”
……
當時間進入十二月朔望,火焰從南方十里開外的胡漢營地燒起來時,統領聯軍的匈奴左谷蠡王立刻就知曉了。
“劉文伯的部將響應魏軍了?”
在稍稍猶豫后,左谷蠡王還打算派兵去救,但作為其副手的“右奧鞬王”攣鞮比卻勸阻了他。
“左谷蠡王,不救漢帝,會比救更好!”
這位攣鞮比地位可不一般,他的父親,正是上一代單于“孝單于咸”,咸漢名,之所以叫孝單于,是受王莽所封,老王莽喜歡吉利詞匯,后來還封了個“順單于”出來。
順單于是在長安做傀儡的,當然很順,孝單于卻不同,雖然他也在長安做過人質,卻腦后長了反骨,不但私自逃回匈奴,在經歷一系列復雜的斗爭后繼承單于大位后,一邊收受王莽的“賜帛”,騙了不少黃金糧食,卻偏偏和新朝唱反調,正式宣布匈奴不再尊奉中原,踏出了獨立復興的第一步。
孝單于輿死后,他的長子比卻未能繼承,因為匈奴用的兄終弟及之制,作為呼韓邪的兒子,孝單于后面還有兩個弟弟,于是比只被新的單于封為“右奧鞬王”。
要是大家都守規矩也就算了,比是服從祖宗決定的,但新單于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卻不講武德,繼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將小弟定罪誅殺,又將兒子立為“左賢王”。
出了這檔子事后,攣鞮比頗為驚恐,生怕也被殘殺,幸好因為他比較年輕,又沒威望,單于暫時還放心,仍讓他掌管南邊八部,只是又派了左谷蠡王和兩骨都侯來監領比的部眾。
攣鞮比的部族,也是這次出兵南方的主力,自然有一定話語權,見他反對救盧芳和胡漢軍隊,左谷蠡王頗為不解。
攣鞮比遂道:“劉文伯和大單于有密約,只要胡能幫助他攻下隴右、關中,讓漢朝在長安重新建立,劉文伯就愿意將北邊十六個適合畜牧的郡獻給大單于。”
“但左谷蠡王覺得,胡當真能夠進軍到長安么?”
攣鞮比喜歡南方事務,對魏軍沒有輕視:“伊稚斜單于時,胡是百蠻大國,北州的引弓之民都聽號令,有控弦者三十萬,和漢朝大軍打了整整四十年后,人口暴減,能動用的騎兵不超過十萬,不但丟了西域,甚至還被丁零、烏桓這些過去的奴隸襲擊,最后一分為五,戰亂不止。還是我的祖父呼韓邪單于與漢朝講和,這才讓胡重新尊奉單于庭。”
“我的父親先單于去長安待過許多年,他回來后告訴我,中原雖然經過大亂,然而人口依然是胡的一百倍!能夠組織的軍隊,至少也是胡的十倍,好在王莽愚蠢,胡才能打贏了幾場仗。”
“如今魏國重新強盛,絕不是新朝能比,幾年前左谷蠡王幫助盧芳進攻新秦中,失敗,左賢王那邊,對并州、幽州的襲擾也越來越難。如今胡雖然重新強盛,但也不能和冒頓、伊稚斜時相比,連石嘴山、卑移山都無法越過,更別說打到長安去了。”
所以攣鞮比覺得,大單于是糊涂了,為了根本無法實現的目標,讓匈奴人一直卷入這場戰爭,讓諸位名王部屬減少,太不明智了。
見左谷蠡王還在猶豫,他打了個簡單易懂的比方:“如果有牧主告訴左谷蠡王說,‘幫我將這群羊趕到北海去,只要到了那里,公羊生了小羊,就將其中十六頭羊送給你’。”
“真要耗費時間前往北海,會累死許多馬匹,而公羊永遠生不出小羊。”
“對這種人,只能用胡最擅長的方法來解決。”
攣鞮比笑著提出一個方案:“因為大單于的關系,我們不好直接殺死牧主,搶走他的財務。可當前面遇到一群搶掠者時,我們卻有機會拋下牧主,他的羊群,自然就歸了我們!”
左谷蠡王和右奧鞬王掌管南方諸部,相比于遙不可及的關中,難以攻克的新秦中,他們對盧芳手里的朔方、五原、云中反而更加垂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