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沒有王莽的虛榮心:“只要雒侯、雒將仍奉漢正朔,不生亂投魏,朕自當維持前漢封爵,減免其貢賦。”
相比于大漢在對交趾日南的控制力,還有更迫在眉睫的事,等著劉秀處理!
“朕剛得到成都公孫述來信,言第五倫于上月遣馬援擊漢中,欲大舉攻蜀,公孫述以唇亡齒寒說之,希望大漢能發兵擊魏,助成家解漢中危局,卿以為如何?”
鄧禹一個激靈,這短短五年的和平,終于還是到頭了么?他立刻道:“當然要救!”
“三百年前,張儀入楚,威脅楚懷王時便曾說過:秦西有巴蜀,大船積粟,起於汶山,浮江已下,至楚三千馀里。舫船載卒,一舫載五十人與三月之食,下水而浮,一日行三百馀里,里數雖多,然而不費牛馬之力,不至十日而距捍關。捍關驚,則從境以東盡城守矣,黔中、巫郡非楚之有,此水路之兵也。”
鄧禹猜想道:“第五倫攻益州,恐怕便是欲效秦破楚!”
劉秀頷首:“不錯,卿曾說過,漢家復立于南國,中樞在江淮,江漢乃吾之上游,而巴蜀又為江漢上游。”
“第五倫喜好步步為營,蠶食諸侯,一旦滅了成家,必令名臣大將入駐益州,經營江州,效法秦國造大船艨艟。而陸上則慢慢侵奪我淮南、江夏,力圖與漢共有長江之險。屆時,只要夏秋水漲之際,巴蜀樓船過三峽,直下東南!”
劉秀甚至能想見那場面:魏軍舟師順江流而來,勢不可擋,遮天蔽日的風帆,席卷江漢,直達金陵石頭山!
“漢魏各有長技二,魏占北國諸州,戶口數千萬,兵力之眾,漢不能及;魏坐擁幽并涼州,并州兵騎、涼州大馬、幽州突騎,上下山阪,出入溪澗,南方之馬弗與也。”
“而漢之長技,在于江淮天險、水中舟師。”
劉秀對敵我的長處、短處有清楚的認知,一旦魏國取得巴蜀,便是高屋建瓴之勢,長江天險蕩然無存,舟師優勢也沒了。
“陛下英明。”鄧禹咬牙道:“大漢軍民雖休憩五載,然尚無把握一舉吞并益州,同魏五南北分治。故務必先保全公孫述,使其衛我上游側翼。”
這劉秀與公孫述雖然表面上熱絡,甚至不惜承認了其“白帝”的身份,信中一口一個“公孫皇帝”“子陽吾兄”,但面對占了上游的公孫,劉秀亦是寢食難安:萬一盟約破裂,兩國反目,萬一成家被魏國攻滅,又該如何是好?
數年前,劉秀見成家政權疲于應付魏國,內外不穩,憂心之余,遂生出了一個尚未付諸實施的計劃來。
重要地利在盟友手中不算牢靠,控制在自己手里,才能睡得安穩!
具體方略是鄧禹于嶺南傳書議定的:鄧禹認為,如今匈奴統一,實力不下于冒頓之時,并占據了河套朔方、五原等地,勢必像漢初那樣頻繁進犯北境。雖然礙于華夷之辯,作為大漢正朔,劉秀不應該和戎狄聯手,去打同為“中夏”的第五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