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太陽懸于高空,許言會打開店門,把風鈴掛在門外,這就意味著,“千言語”開始營業了。
這風鈴是他一個好兄弟送的,名叫鄧梁,開業的那天,他說第九醫院那邊出了點事,沒法來,只能托人寄了一個小禮物過來。
你別說,還挺好看的。
到了晚上,還會發著幽幽的藍光,看上去,就像火焰燃燒一樣。
男人就是被這藍光吸引過來的,待他看清許言的樣子,便驚恐地退后兩步,用手指著他,渾身顫抖著:“鬼……鬼啊!”
就在此時,玻璃門被推開,鄧梁走了進來。
男人趕緊朝他撲了過去。
“幫幫我,他們都不是人!”
鄧梁直直地朝許言走去,男人撲了一個空,反身想要去抓他,手卻直接穿過鄧梁的身體。
男人愣在原地。
“來杯咖啡,南雙那兒死了個人,忙得我一晚上沒睡,困死了。”鄧梁雙手撐著臺子抱怨道。
許言點點頭,轉身去拿咖啡豆,順口問道:“死在哪兒了?”
“南雙街附近的那個廢棄垃圾場,怎么,有興趣?”鄧梁一臉疑惑。
許言聳聳肩,撇了男人一眼:“沒興趣。”
“那真可惜了,我睡一會兒,你待會叫我。”鄧梁嘟囔兩句,朝著角落的沙發走去。
許言應了一聲。
店里便安靜下來。
等鄧梁睡著,許言才懶洋洋地靠在臺子前,對男人說:“聽到了沒,南雙街廢棄垃圾場,你跑遠了。”
“我……我……”男人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許言指了指玻璃外,說:“那兒沒人追殺你,都是你的幻想,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經……死了。”
死亡,是所有人都不愿面對的。
包括,許言自己。
男人轉過身,那道身影依舊站在玻璃外,瞪著那雙碧綠色的眼瞳,無窮無盡的黑暗從四面八方而來,被刀劃開的傷口,早就不再滴血,還有身上環繞不去的腐臭味,男人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太晚了。
已經太晚了。
男人看見鏡子里的自己,跟外面那人長得一模一樣。
而他站在玻璃外,也在看著店里的自己,破爛不堪,一身狼藉,最后,男人釋然了,當他再次抬頭看去,發現玻璃外的追殺者已經消失不見。
“你不需要別人救你,放過你自己,就是最大救贖。”許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男人低下頭,一句話不說。
等鄧梁睡醒,接了個電話,事情沒處理完,他還要回一趟南雙。
許言就讓男人搭個便車回去。
“說實話,你這造型,挺別致的。”男人指了指許言心臟上的小刀,刀柄上,還雕刻著古老繁復的花紋,看起來像某種文字,又像某種圖騰。
許言臉一黑,一把將他推進車里。
“梁子,趕緊開車。”
鄧梁睡了一覺精神賊好,渾然不知后座縮著一個滿身污垢男人,他應得特別開心,說:
“好嘞,出發咯!”
……
二月的某個深夜,下了一場大雨,整個空氣都彌漫著潮濕的味道。
因為天氣的緣故,街道沒有行人,只有昏黃的路燈還照亮著路面,絲絲細雨,那些不被照到的地方,在孕育黑暗與恐懼。
“千言語”有個二樓,是許言的臥室。
臥室里只擺著床和衣柜,沒有空調沒有電視,手機一直放在點單機旁邊,很少被帶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