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靠么?”樊令側耳聽著,在穆加的聲音徹底消失之后,這才問道。
“不可靠。”趙和與阿圖異口同聲。
樊令瞪圓眼睛:“既是不可靠,我們呆在這里,過會他帶人來,我們豈不是,豈不是……要被甕中捉鱉?”
趙和拍了拍他的肩膀:“兩回事,他雖然不可靠,但暫時卻不會出賣我們,因為他并不知道我們究竟是何等身份,我們是通過霍勒和吉骨朵的教派尋到這里,信奉光之圣靈的教派,可不是什么善茬,他若是出賣我們,好處未必能拿到多少,但至少這貴山城是別想呆了,甚至整個蔥嶺河中一帶都別想呆了。”
“終究還是有些……冒險。”樊令皺著眉頭。
不必他說,趙和當然知道,自己此舉確實冒險。
但他又有什么辦法呢?
首先是江充極難對付,這位據說就是《羅織經》的作者——不過趙和自己在精研過《羅織經》之后,倒覺得他有可能是集大成者,而未必是真正的原作者——他曾經在將烈武帝玩弄于股掌之間,誘使烈武帝父子反目,還在烈武帝回過神來之后假死逃脫,哪怕從烈武帝到大將軍暗中追查他二十余年,他依然逍遙自在。
其次,趙和的目標又怎么會只是江充一人!
到了他如今這一步,實在是不容易,雖然江充可能是他身世的知情人,雖然江充可能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敵,但這些其實都不是他來大宛貴山城的關鍵理由。他來此最重要的原因,還是要為北州尋一條出路。
北州在霍峻之叛被平定之后,只能算是勉強度過一次危機,離真正能活下去還早著。只待犬戎人重新整合好力量,再度攜石炮來攻,那北州就很難再得僥幸了。
最關鍵的因素,便在于北州與南疆的交通斷絕,俞龍戚虎在南疆做得再好,絲綢之路上的貿易帶來了再多的物資,也無法直接給予北州援助。所以,必須打通北州與南疆的道路,無論是走天山,還是走蔥嶺,總之北州必須能夠與南疆連成一塊。
可是金策單于不是銅章銀印,他的應對一直都很穩,四平八穩得讓趙和懷疑他是不是與朝堂上的公孫鴻那老家伙同出一門。趙和在過去的小半年時間里試探了四次,都沒能取得什么成果,這讓趙和明白,不出奇招是不行的。
以正合,以奇勝。
奇招就在大宛。
這些事情,出于保密考慮,除了極少數人外,趙和并未與別人商量,段實秀對此也只是略有猜測,甚至連趙和的親衛樊令與阿圖都不知曉。倒不是趙和不信任他們,而是因為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張嘴泄密。
穆加出了蛛巢之后,便召來一群伙伴。
這群伙伴既有與他和阿圖一樣的昆侖奴,也有粟特人和大宛其余族人,數量共是十九人。雖然膚色各不相同,但無一例外,都是信奉光之圣靈的光明教教眾。
這光明教乃是拜火教中分離出來的一支,在波斯和河中一帶也曾經盛極一時,但后來內憂外患之下幾近滅絕,哪怕他們逃到蔥嶺來,仍然受到打壓,故此這十九人,已經是光明教在貴山城的大多數信眾了。
穆加知道做事要謹慎,因此并沒有向他們泄露趙和的事情,只是說聽到風聲,貴山城中似乎有變,他擔心變故會影響到光明圣教復興大計,所以要眾人各自前去打探。
眾人應諾離開之后,穆加自己也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