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離勉強一笑:“老師這是何語……”
“我只是告訴你,你好我才能好,所以,這次犬戎人來的事情,與我無關。”江充放下叉桿,面色淡然:“我確實與金策頗有默契,甚至這些年來金策有些舉措都是我暗中推動,但是,他此次來貴山,卻不是我……”
勿離忙道:“我也不曾懷疑老師。”
江充笑了起來:“呵呵。”
“只是此時金策單于突然來貴山,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勿離又道。
犬戎人的到來,讓勿離覺得事情有些失控。此前哪怕趙和沒有抓到,他都不覺得失控,也不曾著急,但現在則不然。
“是,必然是有某種力量將金策引了來……沒準,引金策來的,就是趙和自己。”江充目光閃動著道。
“趙和自己?這如何可能?”勿離失聲道。
此時畏于犬戎之威,大宛分裂后的三國,都在名義上臣服于犬戎,勿離的貴山大宛也不例外。
趙和將金策引到貴山大宛來,對他有什么好處?
“趙和雖然坐穩了北州,但北州仍然危如懸卵、被犬戎隔絕。如今犬戎暫時放松對商道的控制,允許粟特商隊進入北州,這不過是一時之舉,待犬戎稍稍抽過身后,必然要強化對北州的包圍,彼時北州的援兵被隔在南疆,物資供應不暢,只有坐困愁城。趙和現在在州的聲望有多高,彼時便會跌得多慘,想來趙和也很清楚這一點。”江充輕輕捋著胡須,一邊想一邊說道:“而犬戎在蔥嶺這邊主持局勢的是金策,金策以諸多手段,控制住銀簽與鐵章,若是金策死了,不僅無人主持蔥嶺這邊的局勢,只怕銀簽與鐵章立刻就要擺脫龍城王帳控制,從而使得犬戎發生分裂——正如趙和在北州無人可以替代一樣,金策在犬戎如今也無人可以替代……若真是趙和將金策引至大宛,那么,他必定準備好了一個針對金策的殺局!”
勿離心中駭然欲絕。
他原本自詡足智多謀,可若江充所言為真,那趙和此人……其陰險詭異,更是遠勝于他。至少他不敢這樣設計犬戎的單于,也設計不出這樣的陷阱!
這可不僅僅是以自己為餌的問題,更是將自己陷于絕境!
“不可能,老師,他是沖你來的,怎么敢面對你時還招惹別人?”思忖了一會兒,勿離斷然否決:“老師在大秦之名,哪怕離大秦萬里之遙,我也略有耳聞,要應對老師這樣的對手,無論如何,他都不會節外生枝!”
“若是旁人,確實如此,但若是趙和……”江充卻是咧嘴一笑:“他可是我的《羅織經》傳人,做出這樣的事情,我絲毫都不意外……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勿離瞪圓了眼睛,他看著江充,心里不是滋味。
此前他總以為,自己得到江充真傳,哪怕江充仍有保留,但他的本領自己應當已經學到了七七八八,可如今江充毫不掩飾對趙和的欣賞,哪怕趙和明顯是其敵手,這讓勿離心底生出一種嫉意。
“老師雖然信任這位趙和,但是卻忘了好幾件事情。趙和若真如老師所言,如此足智多謀,他怎么會將決戰之所放在貴山城,在這里,天時、地利、人和他什么都沒有!”勿離咬著牙道:“他孤身涉險,便是殺了金策,也逃不出這貴山城,他這是自尋死路!”
“是,你說的沒錯,若將天時地利人和都算進去,他這是自尋死路,以他之智,必不會在還有選擇的情形下行此事,這其中必有緣故……是什么原因讓他如此?”
出乎勿離預料,江充雖然肯定了他的說法,但是,卻仍然不改自己原先的設想。在江充看來,趙和依然是足以與自己斗智的對手,對方行此冒險之事,一定還有某種原因,只不過他們暫時還未想到罷了。
“不管他要做什么,現在,我們都先得將他從蛛巢中誘出來,原本我是想以自己為餌,但現在看來,有更好的誘餌了。”江充思忖了一會兒,然后揚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