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小僧求見大王。”蓮玉生站起身,向著勿離行禮:“過于冒昧,還請大王恕我失禮。”
“上師**,小王略有耳聞,今日能當面受教,實是小王之幸。”勿離口中稍稍客氣,心里卻有些愕然。
如同城中大多數人一般,他并不知道蓮玉生的秦人身份,因此,沒有將蓮玉生與自己捉拿秦人的命令聯系在一起。他有些懷疑浮屠教與趙和有勾結,因此猜想蓮玉生可能就是趙和找來的說話。
若真是如此,或者大索迦葉寺,便能抓到趙和!
“小僧求見大王,是向大王投案自首的。”蓮玉生緩緩道。
心里正轉著念頭的勿離又是一愣:“呃……上師何出此言?”
“不知秦人犯了何罪,大王滿城搜捕秦人,小僧出家之前,也是秦人,故此向大王請罪。”蓮玉生道:“請大王將小僧投入獄中,與其余秦人同刑。”
此語一出,勿離的呼吸為之一頓。
以浮屠教在貴山城中的影響,勿離真將蓮玉生扔進獄中,只怕半座貴山城都要人心惶惶,其動蕩堪比此前大宛老王暴死!
蓮玉生看似向勿離請罪,實際上卻是在威脅他!
勿離心中生出一股怒意,他吊起眉,惡狠狠望向蓮玉生,但他發現,這位年輕的上師合掌低眉,沒有絲毫威脅神情,有的只是慈悲之色。
勿離心中猛的一動,嘴唇略動,然后收住怒色,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上師言重了,上師既已出家,便是超脫凡俗皈依圣法,我等俗世國家哪里能約束上師?”
“浮屠之法,并無俗世之染,浮屠之僧,卻有國家之別。”蓮玉生淡淡地道:“況且,便以浮屠之法來說,眾生平等,皆受慈悲,小僧便是不是秦人,見如今貴山城中的情形,也只能求大王將小僧投入獄中。”
勿離強行控制住自己的怒意,嘆了口氣道:“上師既然說起慈悲……那上師為何只對秦人慈悲,卻不對我大宛之人慈悲慈悲?上師難道就不知曉,小王搜捕秦人之舉,原本就是被逼無奈?若小王不行此事,犬戎人便要代小王行此事,彼時受難之眾,非唯秦人,大宛百族,無一得免!”
“浮屠雖說以身飼虎,卻未忘金剛手段。”蓮玉生看了一眼勿離:“犬戎之惡,有似猛虎,犬戎之欲,更勝猛虎。猛虎撲人,所求者不過是填腹,犬戎撲人,所求者永無止境。如今天下激蕩,有大劫難自西而來,大宛便是以身飼虎,終有欲壑難填之時。到那個時候,大王內失百姓之心,外無強力之援,又該如何自處?”
他這一番話說出來,勿離眉頭再度揚起,一雙深陷的眼眸死死盯在他的面上,似乎是在窺探他的真意。
看了許久之后,勿離大笑起來。
蓮玉生又是合掌,一直沒有說話,勿離笑了許久,終究是覺得無趣,笑聲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