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中郎所說的有人是誰?”另一個聲音傳了來。
眾人齊齊側臉,就見建筑的陰影之中,一個人孤身走了出來。
這人衣錦著裘,沒有穿官袍,而是一襲白衣。比起外表已經三十余歲的公孫涼和已四十的丁侃,他太年輕了。
才二十出頭的年紀,長得又豐神俊朗,寬袍大袖,一手把玩著柄玉如意,舉止之間,自有種飄逸風流之態。
“袁觀使。”
眾人向其行禮,唯有公孫涼,冷笑了一聲:“事情重大,天子怒極,也就是你們道家的人,還能夠這般逍遙自在。”
被稱為袁觀使的男子用玉如意輕輕敲手,微微一笑:“每臨大事,須有靜氣,公孫中郎,你太急切了。”
公孫涼總覺得對方的“急切”二字有深意,他難按羞怒,按劍向前:“我不曾象你一般生在鐘鳴鼎食之家,不曾象你一般六歲便有神童之名,不曾象你一般少年即得名師,不象你一般方及冠便為清閑貴重之職!我這般人物,要想忠君報國,不可不急切,不得不急切!”
袁觀使擺了擺玉如意:“公孫中郎,還是太過急切了。”
他不出惡言,只是“急切”一詞,就讓公孫涼氣得手足發顫。不過此時此地,又面對這位在朝堂中有著各種盤根錯節關系的袁觀使,公孫涼也只能強自忍住。
“正事要緊。”旁邊冷眼觀望的丁侃見雙方鬧不起來,便咳了一聲道。
“是,正事要緊,辦完正事,我再與你說什么是急切!”公孫涼雖怒,卻也知道順著臺階而下。
“我們三人奉朝堂之命,共同調查莽山賊入城之事,不說戮力同心,也不應將時間浪費在無謂的爭執之上。”丁侃搶先發話,將自己放在了主事之人的位置。
“天子震怒,說這是歷朝歷代都未有之事,乃我大秦奇恥大辱,故此要我等好生查探,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這么大膽,在滿城歡慶之時,行此悖逆之舉,特別是要看看,究竟是誰與莽山賊勾結!”公孫涼哼了一聲:“丁侃,大將軍主持天下軍務,京中軍將,大半皆出自大將軍門下,他對此有何吩咐?”
“莽山賊向來與大將軍作對,但從未有過入城之舉,想來是這段時間,有些人給了他們膽子,也不知道是哪個敢冒著大將軍震怒的風險,給這些山賊草寇撐腰!”
他們二人唇槍舌劍,只因各自代表的大人物不同。
公孫涼為天子幸臣,隨當今皇帝從封地來到京中,自然是站在天子之邊的。而丁侃乃大將軍屬吏,他個人的榮辱富貴,皆與大將軍密切相關,自然不希望天子借機削奪大將軍之權。至于被稱為袁觀使的袁逸,家中祖上四代高官,連續出現了五位三公級別的大臣,與朝中各方勢力關系都很密切,被其余四位顧命輔臣推出來平衡公孫涼與丁侃。
袁逸見到雙方又要爭吵起來,他將玉如意往手腕上一敲。
他手腕上套著枚玉鐲,兩玉敲擊,發出清脆的鳴響。
“這般爭吵,何時得休?無論如何,先得派人查案,然后再談責任。”袁逸說道。
“我有一人,來自稷下學宮,精擅緝兇追捕,而且劍術高超,此人姓譚名淵,現在虎賁軍中任職。”公孫涼推出了自己的人選。
“我這邊有一人,熟悉咸陽情形,市井之中結交甚廣,并且他的劍術,比起你那譚淵更高明,此人姓陳名殤,在羽林軍中為官。”仿佛早有準備,丁侃也推出了自己的人選。
然后公孫涼與丁侃又為究竟讓誰來查案而爭執起來,袁逸聽他們越吵越不成模樣,笑著又一敲玉如意:“這樣吧,他們二人一齊去查,我們三人坐鎮中樞。”
這種和稀泥的建議,卻是唯一可以得到各方認可的選擇。
于是沒多久,陳殤與譚淵一齊來到了這座緊挨著皇宮的衙署之中。
這衙署有個名號:刺奸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