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和在樹背后,與樊令目光相對。
他知道樊令事母至孝,對方以母親的安危相威脅,樊令哪怕心中再恨,也不得不屈服。
趙和從樊令眼中看到了羞愧、不安。
趙和明白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為何會覺得羞愧不安,此等情形之下,樊令想要讓母親脫身,就只能拿出口供。
哪怕樊令沒有親眼看到,也能猜測出陳殤來此找的會是誰。
最大的可能是王夫子,昨夜坊中聚眾御敵,主心骨就是王夫子。其次可能就是趙和,趙和是最先發現賊人行蹤的,也是突圍求救者之一。
樊令不會將這兩個人都交待出來,那么他會交待誰?
是來到牛屎街才半年、平日里沒有什么交情又只是孤身一人的趙和,還是在牛屎巷乃至整個豐裕坊德高望重有家有口的王道王夫子?
就算是趙和自己來做選擇,也肯定會選自己。
“昨夜賊人夜犯,我們巷中有人發覺……”
“那人是誰,最先發覺賊人夜犯者是誰?”審訊者催促道。
“是我。”有人開口了。
趙和從樹后邊走了出來,靜靜地站在那邊,他向樊令笑了笑,又看著驚慌失措的樊母,給老太太一個微笑。
他又看向譚淵,緩緩道:“我是棺材鋪子里的伙計,昨夜宿在棺材鋪中的棺材里,賊人為了避寒進入棺材鋪,因此驚醒了我……”
“你這小廝膽子不小。”審訊者放棄了樊母,大步過來,不待趙和說完,一拳就捶在了趙和的腹間:“不過撒謊也得撒得象些,若是賊人避入棺材鋪子,你又是如何脫身的,莫非……你是賊人同黨,賊人到棺材鋪子里就是找你接應?”
“可這孩子是舉告賊人要夜襲者,他也是隨我兒一起突圍求援者,你們何必難為這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
原本膽小怕事的樊母,見趙和出來為她們母子解圍,也免了樊令出賣街坊的尷尬,竟然也大著膽子,為趙和呼了一聲冤。
審訊者嘿嘿一笑,轉頭看她:“誰知他所說是真是假,而且就算他是舉告之人,沒準他本是賊人同黨,只是因為分贓不勻所以含恨出舉呢……對了,你這老婦,自己身上的嫌疑尚未洗盡,還想著要幫別人么?”
樊母當下不敢再言,樊令氣得渾手發抖,胸膛劇烈起伏,也就是樊母又拉著他,否則他定然要大打出手。
“陳殤方才去找你,和你說了些什么?”審訊者見嚇退了樊母,便又盯上趙和,還活動了一下手腕,似乎隨時會再給趙和一拳。
趙和干嘔了兩下,彎著腰搖頭:“我聽說過陳殤,但沒有見過他,方才他也沒有來找我……”
“砰!”
又是一拳,直接將趙和打倒在地上,審訊者一腳踏了上來,在雪泥污地之中踩臟了的腳,于趙和第一件新衣上留下了黃黑色的痕跡。
趙和偏著頭,看著自己新衣上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