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京城之后,所見所聞的一切,卻讓他深感無力。嬴祝身為天子,竟然手中沒有權柄,處處受五輔特別是大將軍所制,而這些朝中重臣,這些年來相互爭斗,將大秦政局弄成了什么模樣!
甚至連虎賁軍這樣的天子親軍,戰斗力下降不說,出來替天子執行任務,想的卻是如何在這任務里為自己收刮財貨。
譚淵大口喘了一下,又看了看周圍。
到嘴的訓斥,在這些虎賁軍貪婪狂亂的目光里退縮了。
他想到公孫涼對他說的一句話:“唯有歸政天子,清掃污濁,賢人君子立于朝堂,天下才能大治,莽山賊才能從根子上除去!為此便是有所犧牲,在所難免,我個人擔上污名乃至身敗名裂,又有何惜?”
又喘了口氣,譚淵讓自己冷靜下來,公孫涼說的沒錯,要想天下大治,必須有所犧牲。
必須有所犧牲……只要這犧牲是有價值的。只要天子能夠獨攬大權,天子的忠臣能夠控制權力,到時自己一定要狠狠整治虎賁軍的軍紀,也會想辦法給犧牲者一些補償。
“我明白了,這莊子里的人與陳殤一伙亂黨勾結,沒準就是莽山賊的同伙!事情辦成,我許你們掃了莊子,若有追責,我自擔之!”譚淵緩緩道。
“中郎果然是個通曉事理的!”
“正是正是,中郎能為天子看重,深明治軍之道,兄弟們,咱們都精神點,好好替中郎把差事辦妥了!”
虎賁軍士卒從譚淵這里得到了許諾,頓時士氣高漲,一個個嗷嗷叫了起來。
“雖是如此,為了差事能妥好,咱們還須得小心,不可一見面就廝殺,先進了莊子再說。”譚淵又道。
此時虎賁軍對他的命令都是千肯萬肯,紛紛表示贊同。譚淵與幾個軍官在一起商量了一下,便先令兩人脫甲,只帶著腰刀出了林子。
他們既是打探消息的,也是誘餌。
譚淵判斷,陳殤等人就在附近,他們看到炊煙之后,肯定也會來這莊園,只不過不知道他們此時是否已經到了。派兩人去莊民那里打探消息,若是對方還未到,自己一行就可以搶先進寨埋伏,若是對方已經到了,則可以這兩個誘餌將對方誘出。
若對方還不出來,那么便以虎賁軍身份強迫莊園交人——想來莊園不敢與朝廷官兵為敵。
至于交完人之后怎么劫掠清洗這個莊園,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譚淵看著這兩人慢慢走上通往莊子的大道,然后在道上攔下一輛牛車。
兩個士卒向趕車的人問了問,對方先是搖頭,然后點頭。因為隔得遠,所以譚淵聽不見聲音,只看到兩個士卒一齊做了個手勢。
這是虎賁軍約好的暗號,表明陳殤等人還未曾到莊園里。
“戒備,他們現在沒來,也許就在附近!”譚淵轉頭四顧。
他不認為莊子里的莊民會為陳殤做掩護,畢竟這些人不敢得罪官府。
他們三十余人迅速向莊園門沖過去,那驅趕牛車者甚為驚慌,原本打算逃跑,卻被脫甲的兩名虎賁軍攔住。大約是向他解釋了眾人身份,驅趕牛車者稍稍安心,在那里等著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