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舒攏著袖子,快步走上閣樓。
在閣樓口,他看到譚淵被人抬了出去。
溫舒只望了一眼,便不再關注,若是譚淵還活著,他少不得要注意一下,現在嘛,一個死人罷了。
“溫司直,譚淵失手,羅運已死。”公孫涼緩緩說道。
“正常,若是事情那么容易,也就用不著我來了。”溫舒微微一笑。
公孫涼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為何要找羅運么?”
溫舒眼睛瞇了起來:“這不難推斷。”
“哦?”
“公孫先生給我的條件,是三年前離開咸陽、曾經名聲很大、風儀非凡、年紀當在二十至三十之間的男子,而且這個男子要經常出入大將軍府……三年前這個時間段是關鍵,那么三年前發生了什么事情?最大的事情,自然是先帝大婚。”溫舒咧嘴笑了笑。
“先帝的皇后,也就是現在的皇太后,乃是大將軍幼女,大將軍權勢倒有一半是來自于其國丈的身份。那么三年前某位年輕有才風度翩翩的男子,因為經常出入大將軍府邸,與大將軍幼女相識。少艾思慕,在所難免,若是做出了什么糊涂的事情,那就更是人之常情。找到那個男子,找到大將軍幼女與其私通的線索,找到當今皇太后曾經不貞的證據,皇太后還是皇太后嗎,大將軍還是大將軍么?”
閣樓之上,除了曾經給譚淵倒毒水的枯瘦男子,就只有公孫涼和溫舒二人,溫舒侃侃而談,毫無顧忌。
公孫涼又看了他一眼,向枯瘦男子道:“溫司直說累了,給他倒茶。”
枯瘦男子去倒茶的時間里,公孫涼道:“你倒是大膽,也是個有本事的,我只給你這些條件,你就能猜出我的打算。”
溫舒拱手長揖,幾乎是一揖到地,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年紀要比公孫涼大近二十歲。
“公孫先生,你可知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誰的身影么?”他問道。
“誰?”
“江充!”
這個名字讓公孫涼呼吸稍稍停了一下。
“江充,當年也是如同公孫先生一般大膽,也是如同公孫先生一般算無遺策,也是如同公孫先生一樣擅于設局。便是烈武帝,也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間,那段時間,也是我們這些被稱為酷吏者最為得志之時。”
“如今江充可是朝廷欽定的惡徒,他的尸體早就腐朽為泥了。”公孫涼不緊不慢地道。
“我不相信江充會那么容易死去,我一直覺得,他還活著。不過他是否活著,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我已經發現了和他一樣甚至更勝于他的先生您。”溫舒嘴角浮著笑,他直直地盯著公孫涼,目光灼熱,仿佛是看著自己摯愛之人:“先生,我這種人,并沒有什么大的才華,也沒有別的愿望,唯所愿者,就是天下的奸人聽到我的名字就膽寒,世上的不法之徒一看到我的身影就發抖,我要比最惡的人還要惡,比最毒的蛇還要毒!”
公孫涼的隨侍將茶端了上來,擺在了桌上,公孫涼伸手示意:“飲茶。”
溫舒沒有去拿杯子,而是向公孫涼拱手:“公孫先生,我對你有用!”
“我借莽山賊入寇之機設刺奸司,再借刺奸司查奸細之機調來咸陽城的戶籍,讓你找羅運,現在羅運雖然找到,可他也已經死了。線索已斷,還打草驚蛇,你說,你還有什么用呢?”
“公孫先生,我剛才再次核對文牘檔案之時,又有一個發現。”溫舒瞇著眼睛:“不,應該說我有兩個發現。”
“哦,說。”
“第一個,清河縣主與皇太后自幼相熟,許多檔案里都記載她們二人共同出游遣兵馬護衛之事,而譚淵曾說,他在豐裕坊查案之時,曾受清河縣主所阻……所以線索未斷,清河縣主肯定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