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下這個字,是不是意識到自己去見犬戎人是個錯誤?
俞龍看著這字,好一會兒沒有作聲。
“我覺得你去糾結這個字沒有什么用處,他便是死前知錯了又能如何,于事無補,現在關鍵還是要弄明白,他究竟為何要去見犬戎人!”趴在那的陳殤道。
“問題是去哪兒才能知道?”俞龍有些焦躁:“難道我還能直接去問華祭酒,他已經死了!”
“他死了,晁御使還活著呢。”陳殤幽幽地道。
俞龍一驚:“去問御史大夫晁沖之?”
御史大夫晁沖之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什么譚淵、溫舒,甚至華宣,都差他太遠。那可是堂堂五輔之一,烈武帝遺留下的顧命大臣,甚至可以說,現在他手中權力比皇帝本人還大。
原本他們找華宣,便是希望能從華宣這個側面打探晁沖之,現在華宣已死,只能直接正面對上嗎?
“你看,晁沖之派家人盯著阿和,他又與華祭酒關系密切,你不覺得,他已經成了一個關鍵人物么?便是不直接去問他,在他面前晃一晃,試探他一下也是可以的。”陳殤道:“他雖是位高權重,可總不能在大廷廣眾之下殺人滅口吧?”陳殤嘟囔:“有時我覺得,咱們就是思前想后顧忌太多,所以才被人牽著鼻子走。那背后之人,思慮之深,行事之詭,遠勝過我們,我們與他去比這個,不是以己之短敵其之長嗎?”
不得不說,這家伙簡單粗暴的解決問題方法,有時確實可能產生奇效。在幾乎別的線索都斷絕的情形下,去當面詢問御史大夫晁沖之,似乎是一個好主意。
“我這就去他府中求見……”俞龍猶豫了一下:“我此前上他家拜訪過兩回,應該會見我!”
“得了吧,這個時候,你哪也去不了,今夜乖乖歇在我這,明早……明早似乎要早朝,你們在半路上攔他,公開場合問,那么多人都看到,他不得不答。”陳殤道。
確實此時暮鼓已響,街市將進入宵禁狀態,他們幾人上街,哪怕俞龍有國子監學生的身份,也會被巡街的武侯、軍士抓去受杖。
幾人便在陳殤這里對付了一夜,李果家窮,好歹還有那么一大片宅邸,陳殤這廝不但窮,家里宅邸也甚是狹小,幾人不得不擠在一塊兒。趙和聽著他們的呼嚕聲,熬到后半夜才睡著。
當他完全入睡之時,又陷入了那個奇怪的夢境。
那個滿是綠色火焰的夢境,只不過與上回相比,他還在夢中聽到了凄厲的叫聲。
當他驚醒過來時,才猛然意識到,他聽到的叫聲,是西市那個異族女子克麗雅的聲音。
抹了抹汗水,趙和坐起來發了會呆,這才又重新躺下睡著。
這次睡得很香,不過到了清晨時,他被俞龍搖醒:“起來,阿和,我們得動身了。”
趙和睜開眼睛向外一看,外頭還是黑漆漆的,只是約略有些晨光。
“原本圣皇帝將早朝之時定在巳時,但是烈武帝事無巨細皆要過問,早朝時間就只能提前,于是放在卯時初,而官員們要在卯初趕到,就必須于寅時動身。”俞龍見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當即對他解釋道。
趙和撇了一下嘴:“給烈武皇帝當官兒,還真很辛苦。”
他們迅速收拾好,然后出門上街。嚴格來說,現在仍然處于宵禁之時,但是街上已經有早起的人在行走,無非是東市與西市等集市,暫時還沒有開放,咸陽城的九座城門,此刻也禁止人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