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和點點頭,明白蕭由的擔憂。
還不只如此。
蕭由又嘆了口氣:“我借調查犬戎人黑雕密諜的機會,調出了太尉府的檔案,看到歷次犬戎寇邊的記錄,你知道么,近一百五十年來,犬戎寇邊一百一十七次,這是指動用萬人以上的寇邊,那些平日里三五千人殺入塞內劫擄村莊的不算!”
“平均接近一年一次。”趙和瞪大了眼睛。
“是,這還是大秦武備嚴整,國力昌盛,若是大秦衰弱,這些草原里的惡狼會做什么,可想而知!罷了,這事扯得遠了,還是回到寇邊記錄上來,我注意到犬戎人這一百一十七次寇邊中,有一百零一次都是八月至十月之間,只有十六次是在這三月,而象這樣等到初春寇邊的,所有記錄之中唯有兩次!”
他將數據分析得如此通透,趙和霍然警醒:“不對,此次犬戎人入寇的時間不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發生了?”
“正是,我在發現這一點之后,立刻又審訊黑雕秘諜,他們既然開了口,嘴巴就關不住了,說出他們之所以集中在八至十月寇邊,一是此時秋高馬肥,正好驅使畜力,二是此時咱們大秦農夫秋收已畢,百姓家中有糧,而官府倉中亦有糧,只要劫掠一次便獲利極大。倒是每年春末夏初,百姓青黃不接,他們就是破了村子城池,收獲也不會多。”
“他們將這秋后到大秦來擄掠稱為‘打草谷’,言下之意,咱們大秦的百姓就是他們的莊稼,每到秋天便來收割一番。”
趙和聽到這,只覺得毛骨悚然,同時又眉眼俱睜,怒氣翻涌。
看他這神情,蕭由微微一笑,緩緩說道:“現在你知道為何聽說要打犬戎,咸陽城中良家子為何都愿投軍吧,在烈武帝之前,犬戎鬧得最兇之時,可是曾經深入到京畿,咸陽周圍的百姓當遭足了罪!”
趙和點了點頭。
“不說這個,那么往年犬戎人在什么時候,才會于**十這三個月之外入寇,我也問過了,只有草場遭災,比如蝗災或者雪災,他們的食物嚴重不足時,才會在非**十三個月時入寇,一是能搶些東西,二么,搶不到東西能消耗一下人口,也可減輕各部族的負擔。”
趙和再度毛骨悚然,犬戎人入寇,除了對大秦百姓兇狠,對他們自己人也是兇狠。
“所以我便問,今年草原上是否遭災,答案卻是否定的。”蕭由道:“這幾人都是黑雕密諜,卻并非同一犬戎部族,我算了一下,共屬于四個部族,分居于漠北四處,彼此間相隔足有千里……但他們都說,沒聽到大規模的災異消息,甚至連往年肆虐的白毛風,今年都不太多。”
趙和皺眉不解:“若是如此,犬戎人為何會大舉入侵?”
蕭由搖了搖頭,他通過檔案進行分析,只能找出疑點,卻無法給出答案。
“此事你上稟了么?”趙和問道。
“自然是第一時間上稟,但是上面沒有任何回應。”蕭由略帶苦惱地搖了搖頭。
他雖然被調到刺奸司負責擒奸事務,但嚴格上來說,還只是咸陽令署的一名屬吏,連官身都談不上,可謂人微言輕,就算稟報上去,也不見得有誰會重視。
“袁觀使呢,他不是在刺奸司?”
“袁觀使么……”蕭由神情肅然:“今日一天都沒有來刺奸司,派人到家中去問,只說是昨夜偶感風寒,如今病臥在家中。”
“他病的倒是時候。”趙和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