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學宮名聲再大,終究還是官府所辦的官學,終究是要受到朝廷的制約。學子們可能頭腦一熱,什么都不顧,但山長、學正們則不然,他們必須要顧全大局。趙和堂堂赤縣侯,又是朝廷任命的學宮祭酒,如果真的在學宮中被稷下學子們打死了,只怕朝廷的大軍隨后便要開入學宮,到那時別說兇手要受到追究,學宮能否存在都會成問題。
這個發現,讓趙和心里有了底氣。
“說我愚不可及……不知閣下又是哪位智者啊?”他故意問道。
那白眉老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極其厭惡:“你早知老夫是誰,何必惺惺作態,老夫確實念及學宮安危,不欲學子傷你,但這并不意味著老夫是任你拿捏之輩!”
趙和心中一凜,原本想要借著白眉老人息事寧人的心態而立威的想法,立刻被打消了。
他環視四周,發現原本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的學子們,現在都徹底安靜下來。
“稷下學宮新任祭酒趙和,見過山長。”沉默了一會兒,趙和拱手彎腰,向老人行了一禮。
老人避而不受:“老夫不愿受你此禮,你的稷下學宮祭酒之職能否得成,還得再看看,老夫已經連續四次上表朝廷,請罷去你祭酒一職,就在今日第五次上奏,老夫已經明說,若你為祭酒,老夫就請辭學宮山長!”
周圍頓時大嘩。
“孔山長,不可,不可,怎么能為這一幸進小人而請辭!”
“正是,若是山長離開,這幸進小人還有誰能制之?”
“寧可誅此小人而獲罪,亦不可令孔山長離開!”
群情洶洶之下,不知多少雙憤怒的目光盯著趙和,跟在趙和身邊的樊令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這一刻,也禁不住心驚膽戰。
他側頭看了趙和一眼。
趙和卻依然沉靜,嘴角甚至還浮起了一絲嘲諷之笑。
“原來是孔山長當面,孔山長,可容我說幾句話?”趙和問道。
孔鯽,稷下學宮時任山長,儒家四宗之一,甚至有人說他是當世儒家四宗之首。
他背手看著趙和,不置可否,轉身便要離開。
“我聽聞稷下論辯之風盛行,無論意見是否相左,總給對方說話的機會……孔山長以為我不堪為此祭酒,我自己卻覺得自己能夠勝任,孔山長連讓我說話的機會都不欲給我么?”趙和在他身后追了一步,揚聲問道。
此時周圍一片嘈雜,都是稷下學子對趙和的怒罵之聲,他這揚聲一呼,周圍倒是先安靜了一下,然后更為喧鬧的叫罵之聲響起了。
趙和不以為意,只是看著已經轉過半邊身的孔鯽。
孔鯽停下來,轉過身,看著趙和:“你有話說?”
“我自然有話說!”
孔鯽揚了揚手,那些叫罵的稷下學子漸漸安靜下來,孔鯽緩緩道:“你既然有話說,我就給你說話的機會,但這并不是因為你能言善辯所致,而是因為不教而誅非善也。”
“山長太過寬仕,這不學無術的鼠輩,何必讓他有說話的機會,不過是些蠱惑人心的誑騙之語罷了!”
“正是,他在清泉寺中一番大言,看似有理,其實是強辭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