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師,請入北座。”段回負責禮儀接待,此刻匆匆從北臺下來,到得鳩摩什面前。
“今日說法者,乃是小徒與學宮高足,浮圖教以為眾生平等,既然聽法之人皆在臺下,那么貧僧也當在臺下。”鳩摩什合掌彎腰,微微笑著道:“非是貧僧矯情,實是教詣如此。”
段回一時語塞。
旁邊的學子們隱隱有些騷動,這些只能呆在臺下聽的年輕人,雖然對臺上的朱融、孔鯽等人極是尊重,但并不意味著他們覺得所有臺上之人都配得上座位。
也有人隱約覺得不對,這浮圖僧還沒有開始論辯,就已經以行動對學宮提出了挑戰:如今學宮中儒、道、法三家為顯學,其中儒家最講禮儀,而浮圖教以一句眾生平等,便將儒家的君臣父子上下尊卑之禮盡數廢去。
論辯尚未開始,對方鋒芒便已經露出出來!
只不過礙于這么多大人物在場,這些覺得不對的人不好說什么罷了。
段回心里不可避免地有些焦躁起來,這浮圖僧不按常理應對,讓他感覺象是遇到了另一個人。
那個讓他厭惡至極的人:趙和。
他深深看了鳩摩什一眼,然后大步走回了北邊高臺。
既然浮圖僧意欲如此,那就讓他這樣,這點小動作難道能動搖儒家的皇皇大道不成!
他上去之后,對孔鯽說了鳩摩什的意思,孔鯽眉頭輕輕一撩,心里突的跳了一下。
這次論辯,他其實是不贊同的,因為與浮圖教進行論辯,實際上就已經承認浮圖教相當于諸子百家中的一員了。大秦自入主中原之后,便是尊華夏而鄙蠻夷,什么時候野人聚居的蠻夷之輩,也配同華夏的各位學者們來探討天下至理!
況且這種論辯,勝負原本就不好評判,就算勝了,浮圖教也不失面子,可若是敗人,別人會說稷下學宮聚百家之才卻輸給了一蠻夷胡教,對學宮的聲望將會是極大的打擊,甚至有辱于華夏百家之名。
但是段回等一力倡導,他又醉心學問不太過問庶務,所以這事情還是被推動了。
“且由他,我檢查過方詠的學問,這些話語,方詠足以應付。至于邊上的學子,若稷下學子這么容易為人動搖心性,那就證明他們的學問尚未到家!”孔鯽看了在旁微笑不語的朱融一眼說道。
朱融微微點頭,也不知是贊同,還只是禮貌性地頷首。
既然山長說了由他,段回也不會多事,但就在這時,他看到那十八名紅衣浮圖僧抬著蓮座,直上西邊的高臺,將蓮座安放于高臺之上。
整個過程之中,蓮玉生始終高坐蓮臺,保持著同一姿勢,未曾半點動彈。
學宮學子圍攏過來的越來越多了,眾人發現浮圖僧的異樣,七嘴八舌地打聽,這讓段回心中更為煩躁。
但緊接著讓他最煩躁的聲音響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