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里的酒水頓時潑了過來,王五郎本能地用手去護住眼睛,程慈乘勢起身,猛然撞在王五郎的懷中,手里暗藏的陶片狠狠刺入了王五郎咽喉。
他被帶到此間之后,多次被搜身,原本的配劍早就被解下,這塊陶片,是他悄悄從別人碗上弄下來的,一直暗藏于袖中,此時直接刺入王五郎咽喉,王五郎到此時才明白,他所說的“對不住”是什么意思。
但為時已晚。
王五郎沒有立刻氣絕,但身上已經完全沒有了氣力,程慈從他腰間抽出劍,將他的身體緩緩推開,面對驚愕異常的定陶三姓,冷冷一笑道:“我雖然愚鈍,但跟在赤縣侯身邊久了,總算學得他一兩分的手段!”
王五郎臉上露出慘然絕望之色,在他斷氣之時,程慈已經挺劍邁步,跨過了王五郎的身軀。
他終究是在稷下旁聽了三年的,雖然受限于天資,他的學問并不精深,但至少劍技不差。
定陶三姓并不知道殺死王五郎的只是一片碎陶,見他分明是赤手空拳,卻仍然殺死了王五郎,如今長劍在手,一個個不免膽戰心驚。他們這些地方土豪出身的人物,若是在順風順水之時,必然膽大包天,什么事情都敢做,可若一遇逆境,則立刻膽氣全無。
此時便是如此,在被趙和收拾狠了之后,包括管虎在內,定陶三姓上自族長下至成員,都對趙和畏懼有加。看到程慈在現在的情形下仍然能夠玩出花樣來,他們只道這是趙和的后手,頓時一個個向后猛縮,竟然被程慈三下兩下,就沖出了這間廂房。
“官兵來了,稷下劍士來了!”
程慈振聲大叫,聲震四方。
這些被從各地召來的民夫、丁壯,都是浮圖教信徒,他們聚于此處這么長時間,也都意識到不對勁,心底不免有些惶恐不安。聽得程慈這樣大叫,不少人就慌亂起來。
此時在外邊,管權正一臉肅然。他面前站著的是一位管氏的暗樁,此人好不容易擺脫了曾燦布下的圍堵,將趙和突襲擒獲朱融的消息帶了過來。
“你是說,事情是大半個時辰前發生的,趙和擒住朱融之后,便立刻去了稷下學宮?”管權向那暗樁確認。
“正是如此,家主,如今該怎么辦?”暗柱惶然道。
“廢物,當真是廢物!”管權破口大罵,眼珠都紅了。
哪怕在城外莊園之戰中他慘敗,將多年以來收攏的響馬勢力盡數損去,他也不曾如此失態過。
就在這時,他偏偏聽到丁字第四庫那邊傳來的喊聲。
他眉頭一揚:“是誰在亂喊,去給我殺了他!”
不等手下過去,他又下令:“事情急了,讓所有人都做好準備!”
旁邊一心腹有些不安:“朱融失手,鳩摩什那邊恐怕也撐不住,單單我們這邊舉事,怕不能成啊。”
“那又如何,今日我就根本不想著成什么事,憑我們這邊的人,成事不足,但敗事有余,只要將這里的糧燒盡,整個齊郡,不,北半個大秦,全部要挨餓,那么多人沒飯吃,還怕沒有人舉事造反,還怕我沒有渾水摸魚的機會?”
眾人聽出他話語中的瘋狂之意,一個個面面相覷。
“你們放心,我做事從來都會留有后手,而且,我們也唯有將這邊糧燒掉,趙和才無暇追我們。故此,無論是為了我們的前程,還是為了現在保住性命,都必須放這把火。”管權也知道眾人此時的猶豫,當下又說道。
“那些浮圖教徒?”另一個親信問。
“自然是借他們之手了。”管權嘴角向上彎了彎,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意:“也算是廢物利用。”
他說完之后,向手下使了個眼色,手下立刻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