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在咸陽時,我便精研西域局面,知道西域這邊,有一股力量一直為人所忽視,那便是奴隸。我大秦廢除奴隸之制已經有百余年,各家即便蓄有婢仆,不但不能隨意殘害,而且還要有契約、工錢,可西域這邊,卻與我等不同,奴隸一無所有,不僅此身非屬于己,就連子孫妻兒,也隸屬主家,生殺與奪……呵呵,據聞犬戎人當中,也有些陋習,我當真奇怪,這等不公之習,怎么能傳延至今。”
趙和一邊說,一邊緩緩踱入軍陣之中,石軒跟在他身后,所到之處,人人皆行禮。雖然這些奴隸出身的軍士尚且瘦弱,但是一個個肅然無聲,顯然已經知道軍紀之重了。
“我以衣衣之,以肉食之,以金銀富之,以官爵貴之……”趙和又說道:“妻之以女,恤之以財,他們豈能不為我效死?”
“呃……”
石軒嘴唇動了動,不知該說什么好。
趙和說的簡單,但這一切豈會是如此簡單?
他總覺得趙和背后,還有一套真正的手段,只不過這些手段掩飾在這一番大道理之下。
正是這套手段,讓這些出身奴隸的人認定,他們失去的只是枷索,他們獲得的將是整個西域……
然后石軒臉色大變:“赤縣侯,你是說整個西域?”
“你終于想明白了?”趙和嘴角一翹。
他此前諸多話語,又是什么兵家秘術的,其實都在掩蓋一件事情。
他用了某種手段蠱惑這些奴隸,不,不是蠱惑,蠱惑有欺騙之意,他則是認真的!
《羅織經》雖然是一門構陷陰謀的經書,但其中如何動搖人心的記錄,再結合趙和在銅宮中所學,能夠讓他更明白,在希望的驅使之下,哪怕是奴隸,也會展露出可怕的力量。
甚至正因為是奴隸,所以他們表露出來的破壞力才會更恐怖!
“兩部法令,自女王登基之日起,于闐國內所有奴隸皆獲得自由,此謂廢奴令;自女王登基之日起,凡為女王而戰者,便可自叛逆手中獲取牧場一份,放牧五年以上,牧場歸其私有。”趙和冷笑道:“你看如何?”
石軒可以想見,這兩部法令發出之后,在于闐會掀起什么樣的大浪來。
事實上這兩部法令不是什么新鮮事情,圣祖皇帝在始皇帝崩后那種群雄并起的惡劣情形下,仍然能夠力挽狂瀾,靠的就是廢奴令與籍田法,只不過當時圣祖皇帝廢的是官奴,所籍也是官田,而趙和則是廢私奴,籍私牧場。
“你這般做,會將所有于闐貴人都推到敵方去!”石軒沉聲道。
“不會,站在我這邊的,一來可以從與大秦的貿易之中得到好處,二來我雖廢奴隸,卻許他雇傭,并沒有讓他們無路可走。至于不站在我這邊的……反正都不站在我這邊了,我管他去死?”趙和聲音平靜無波:“我們在西域,若不能徹底打破原先的,如何能建立我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