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法事與大秦浮圖僧所做法事頗有不同,看起來浮圖教傳入各地之后,根據各地的不同情況也有些變化,難怪此教能夠因地制宜,所到之處都能夠融入其中。
所謂的紅衣師是位穿著紅衣戴著紅帽的浮圖僧,倒是于闐本地人,他在法事之中,不斷講述那個死去的于闐王是如何虔誠,為浮圖教做了多少善事,還聲稱于闐王雖然已死,但其神魂卻西去天竺,往生于浮圖蓮國之中,得大自在、大不朽,享無量福、無量壽。趙和聽得自然是噗之以鼻——他可是與來自天竺的鳩摩什有過非常深入的交談,知道天竺的情形,那里連想喝上干凈點的水都困難,而且浮圖教本身在那里也受到了極大挑戰,梵天教占據絕對優勢。哪怕于闐王真能轉生至天竺,只怕也是底層受苦的命。
不過于闐東城中的這些信徒,倒是信這個。
若只是如此,趙和自然不會在意,但說到后來,那位紅衣師又提起現在的于闐來。
“女子為王,豈為正道?況且不禮敬浮圖,苛待信眾,其治豈能長久?倒行逆施,為孽不少,業力深重,必有后患。諸善男子,諸善女子,當自省自戒,不可與之往來!”
紅衣師說到這里,目光穿過人群,竟然直接看在了趙和身上。
眾信徒也同樣向趙和望來,一個個目光之中,頗為不善。
趙和與石軒對望一眼,神情不免訝然。
在于闐貴人們都已經閉口不出聲的今天,在這于闐東城之中,竟然還有反對清河的聲音,而且這段話語,分明是挑動于闐人不與清河的女王政權合作,雖然沒有直接反抗,卻也與反抗相差無幾了。
這浮圖僧的膽子可真不小!
趙和笑了一聲:“紅衣師望著我,不知是何意啊?”
那紅衣僧見他面對數百信徒,竟然絲毫不懼,反而反問他是何意,也是一愣。
他同樣沒有認出趙和身份,只是知道這是秦人,因此想要借助信徒人多勢眾的優勢,向趙和施加壓力罷了。
此時趙和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他心念一轉,便沉聲道:“我觀閣下,也是秦人,回去之后,當向秦人公主、大使勸說,勸其向善,莫要再倒行逆施才對!”
“沒問題,我可以將紅衣師的話轉述給女王、大使,只不過紅衣師所稱的倒行逆施又是何事?”趙和說道這,還做了一個手勢,正是浮圖教徒行禮的姿態:“我在大秦,曾拜在鳩摩什上師座下,與蓮玉生為同門,不知紅衣師可知這二位?”
“鳩摩什上師?”紅衣僧肅然起敬:“原來也是信眾,鳩摩什上師乃是貧僧師叔。”
這么一說,那紅衣僧的神態稍緩,而眾多信徒的敵視目光也稍退。
趙和對自己借助鳩摩什之名絲毫沒有什么愧疚,反正這浮圖僧試圖謀反,已經放火燒死了自己。他一臉驚喜模樣,與那紅衣師又聊了一些鳩摩什的事情,紅衣師發現趙和是真的很熟悉鳩摩什,心中就更為相信他的話了。
倒是石軒,一直用一種鄙夷的目光看著他。
紅衣僧讓趙和留下來,等信眾散去之后,他邀趙和到寺后談話。見周圍沒有別人,他立刻問道:“這位師弟,不知如何稱呼?”
趙和笑道:“鳩摩什上師給我取了法名,喚為智深。”
“智深?”紅衣僧肅然道:“上師對師弟寄予厚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