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郎君,非是我不信你這北庭都護府之職,實在是二十余年與中原隔絕消息,我又只是區區副尉,無權判斷……”
他嘴中有些含糊地說著,越說自己越是尷尬,到后來,干脆就閉上了嘴。
趙和見他不說話,便笑著道:“這些都是細枝末節,若是能解了石河關之圍,回到庭州之后,有的是時間來解決這些問題,施副尉不必放在心上。”
施同有些詫異地看了趙和一眼,他始終想不明白,這么年輕的一個少年,身居高位,又乍立奇功,怎么會沒有流露出絲毫矜傲之色。
“我昨夜所說,施副尉考慮得如何了?”趙和又道。
施同眉頭頓時皺起。
這是他昨夜與趙和話不投機的根本原因。
“我覺得還是不妥。”好一會兒之后,他沉聲說道“我這些兄弟們才出虎口,我不能再讓他們去送死!”
趙和凝視著他道:“若不如此,施副尉有何打算?”
施同理所當然地道:“自然是帶他們前往石河關。”
趙和徐徐說道:“若我是犬戎頭領,我也會這么想。”
施同一揚眉:“趙郎君此言何意?”
趙和一笑道:“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么,若我是犬戎首領,想到我們這些秦人,剛剛才從俘虜狀態之中脫身,可謂魂不守舍、膽戰心驚,就如那些受驚的獵物,除了躲回老巢,還能做什么呢?”
施同沉默起來。
趙和又道:“犬戎人不僅是好的牧民,也是好的獵人,犬戎犬戎,與獵犬為伴,方是犬戎,我們想要回石河關這件事情,犬戎如何不會知曉?換作我是犬戎頭領,我必然在前往石河關的各處隘口設伏,只等你們自投羅網。只不過這一次自投羅網之后,他們無需秦人運送炮車,只怕等待施副尉和這些兄弟們的,就只能是屠刀了。”
施同抬頭反看著趙和:“那趙郎君的建議就不兇險么,你想要反其道而行之,折行向東,但你看看,這些兄弟們多少都是傷病累累,如何能跟著他東去?而且東去途中,犬戎人怎么會不調集大軍前來圍追堵截?這些兄弟們便是死,死在石河關下,總勝過死在沒有意義的胡奔之中!”
趙和苦笑道:“我如何會讓他們去死?我只是想要跳出犬戎人的陷阱罷了,最終還是要回石河關的。”
施同不以為然地道:“談何容易,我們兵刃缺乏,又無糧秣,根本不可能做到你說的那些事情。”
趙和低下頭,思忖了好一會兒,這才抬頭徐徐問道:“施副尉,我想問你一句真心話,也請你真正回答我。”
施同道:“你只管問就是,能答,我自然會答。”
趙和站起身來,凜然道:“施副尉之所以拒絕我,究竟是真的看不起我的策略,還是不放心我這個外人,或者干脆就只是因為不愿意放下兵權,聽候我這一個年輕的外來之人差譴?”
此問一出,施同頓時面色漲得通紅。